也说鲥鱼

唐兄说及鲥鱼,凑趣也来说几句。

鲥鱼其实是洄游鱼类(就是广东人所谓“咸淡水“鱼)。鲥者,时也,因其每年固定在初夏洄游长江(其他时间则无)而得名。长江的鲥鱼,与河豚、刀鱼,并称“长江三鲜“,历来十分名贵,明清时被列为贡品。现在野生鲥鱼被列入国家保护动物名录,近年来在市场上已几近绝迹,据说市场价高达2000-4800元/斤(大小不等),即便是人工饲养的,也要150-300元/斤。

鲥    鱼

上世纪80年代末在扬州,当地一位盆景专家招待以家宴,曾有幸品尝此鲜。这位徐先生托人弄到一尾,目测足有三、四斤,鲜蹦活跳。珍稀之物,久闻其名;拳拳诚意,更令人感动,鄙人自然亦食指大动,垂涎三尺。

如此上佳鲜活,倘若落在粤人手中,烹饪必作清蒸无疑。谁料扬州女主人端上桌来,却是鲜炸淋酸甜芡的做法(犹如著名的松子鱼)。心中虽大叫“可惜了”!嘴上自然仍赞不绝口。

虽非期待中的清蒸,但其香扑鼻,其色金黄橙润,口感也确实十分嫩滑鲜美。不过淮阳菜系之巨甜,绝非粤菜之鲜“甜”可望其项背,简直蜜不可挡!几个回合下来,只好偃旗息箸。这种超甜口味,尝过著名的无锡肉骨头和扬州蒸肉包子者,必能心领而神会。各地人的味蕾,经各乡饮食千百年浸淫,常常大异其趣,但又能对同一种美食都趋之若鹜,造化之功,实在奇妙得很。

与鲥鱼齐名的,长江下游还有一种珍稀宝贝:刀鱼。

图片发自简书App

刀鱼与鲥鱼一样,亦属洄游鱼类,受珍稀保护。刀鱼的市场价格,不在鲥鱼之下,甚或过之,目前约为3000到3500元/斤(二两起,大小各异)。但据说在2010-2012年间,最高曾经抢到万元一斤!

此鲜未曾得尝。

河豚,珠江口也有,亦属珍鲜,味道鲜美,但内脏有剧毒,若处理不当,可致人死。即便如此,仍勇尝者众,可见其美味之魅力。相信长江的河豚,与此相当。鄙人也多次尝过。感觉味美则美矣,未至销魂。

三鲜算是尝过两鲜,感受就是一句话:鲜美海鲜,很好吃的鱼,仅此而已。然价格之高,令人咂舌。无他,国人素有物以稀为贵的价值观,炒作跟风而已——如此珍稀名贵品类,自非老百姓日常菜篮子中的内容,而大多只是民间炫富消费与官商腐败消费的恩物(当然以公款为主了)。因此随着反腐风起,官吃收敛,虽然珍是更稀了,但物并未更贵。供求关系变化所至,符合市场法则。

如无缘品尝过前述三鲜者,我想只要品尝过吾粤珠三角(尤其顺德凤城)的煎焗大鱼头煲或豉汁蒸大鱼头,则其鲜美嫩滑,绝不在长江三鲜之下,庶几亦可以无憾矣!而价格却别于天壤,当是上天留给普通老百姓的口福。

砂锅大鱼头

图片发自简书App

(注:插图均为网上所得,并非笔者作品,亦不知摄者为谁。谢!)

附古人咏及鲥鱼诗三首

《金山……江天阁漫兴》

[明] 王叔承

鸟外渔歌断水烟,隔江唤过打鱼船。鲥鱼出网鲜犹活,笑掷船头三百钱。

《江上》

[明] 汪广洋

棹歌齐发浪声喧,池口东边又换船。秫酒发醅偏醉客,鲥鱼出网不论钱。

《後元丰行》

[宋] 王安石

歌元丰,十日五日一雨风。

麦行千里不见土,连山没云皆种黍。水秧绵绵复多稌,龙骨长乾挂梁梠。鲥鱼出网蔽洲渚,荻笋肥甘胜牛乳。

百钱可得酒斗许,虽非社日长闻鼓,吴儿蹋歌女起舞,但道快乐无所苦。老翁堑水西南流,杨柳中间杙小舟。乘兴欹眠过白下,逢人欢笑得无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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