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想。并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并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事情屡试不爽,渐渐找到规律。我甚至有点相信,我遇到的这些陌生人,在和他们肢体接触,进入一种状态后,读取到的信息,都是真实的。但我并不喜欢这种真实,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
读书的时候念寄宿制学校,每个周五下午和周日晚上,都要坐很久的公交车往返家里和学校之间。特别是周五的下午,往往倦极而睡,可能靠在扶手上,可能就站着,可能幸运的找到一个座位,坐着睡。
一次,我坐着睡着,边上站着个二十多岁女子,靠着我的椅子上,也昏昏欲睡。不知不觉,我仿佛进入了她的情境。
她叫霞儿,自小生活在江苏小城,平凡而不凡的长大,平凡是因为没有成绩优异,没有长袖善舞,没有家境优渥,不凡是因为有几分小姿色,有一点小闷骚,有一丝小性格。在成长过程中,吸引了几个男生围绕左右,常常可以驱使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收一些不愿向父母启齿购买的礼物。
二十岁生日那天,她的人生被颠覆了。家里突然来了两位客人,一男一女,比较乡土。霞儿一看到他们,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也许是自己的乡下亲戚吧。不多久,就验证了她的熟悉感来自血缘。父母告诉她,这才是她的亲生爸妈,因为家境贫寒,超生了又是女儿,不得不把她过继给城里的这对不能生育的远亲,一晃二十年。“到了这个年纪,你应该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了吧,霞儿。”养父语言温和。刹那间,爸爸在她心里的形象瞬间崩塌:原来这不是温和,是淡漠,他一直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霞儿在这一刻,才是真正的被遗弃。那顿饭,她一个字也没说。之后,还像原来的轨迹一样生活,不过她的内心,她的人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转了弯。
大学里,她不再每周回家,推说学业繁忙,准备再读一个学位,或是帮老师做课外项目赚点兼职费。一半一半吧,真的去打工挣钱,也真的不想回去面对养父养母,同桌吃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本来相对内敛的她,慢慢的放荡了,对着一些男生的追求,平添几分温暖,她也乐意收下,似乎有一种亲人的感觉,她把这当做兄弟情。直到通宵宿醉后,好兄弟请她到床上休息取暖,她也觉得好:谁说我是没人要的?你看,又多一个亲人。
其实她运气不坏,后来遇到的某位好兄弟也算家境殷实的二代,提供她温暖,提供她物质,提供她另一半。大学毕业他们有了新生命。双方父母和小情侣都同意结婚。遗憾的是,她的肚子已经凸起,不能穿婚纱,穿的是中式大褂,并没有把她的好身材裸露出更多,她始终耿耿于怀。
在下雨的早晨,霞儿诞下一个女孩,淅淅沥沥的就开始哭。而她,也开始哭,轻微的产后忧郁症,现在看来很正常。但那时,怪两人都太年轻。各种怀疑猜测不耐烦和压力,少年的倔强最无法调和。霞儿带着女儿,她觉得自己没有真正的父母,却有真正的女儿,有欣慰,也有恐惧。生命里人来人往,比如父母,比如爸妈,比如丈夫,比如女儿?她也不知道怎样度过那段日子,一年后,他们分开了,没有离婚,不相往来。
换一个地方生活吧,她想。于是把1岁多的女儿交给养父母,自己到上海,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没什么难度。
在一家咨询公司任职,做业务,跑客户,认认真真,乖乖巧巧,领导和同事都喜欢她。她除了上班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干,就和一帮单身的同事混得很熟络。其中有个上海本地的男孩子对她特别的好,先是邀请她合租,把自己独居的两房一厅以意思意思的收费给她一房。然后每天早上给她做爱心早餐,爱心晚餐,睡前还会邀请她小酌。这让霞儿又想起来亲人的温暖。
今天,她坐公交车去遥远的川沙跑客户,现在正要赶回公司,不知不觉睡着了。今天上午,她的房东还给她发了微信:亲,晚上回来吃牛排,我买了奔富407。我有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