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页下
天下所有东西都有终结的那一天,除了时间。姥爷于我初二时去世,当时我正在黑龙江的亲戚家过暑假。当时的姥爷早已患病,四个女儿拼命挽留,终究逆不过天命。当你最亲的人去世时,你是什么感受?我想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没什么感受。
对比之前爷爷的去世,那一瞬间我是没有知觉的。参加爷爷的葬礼时,我被妈妈怂恿去看爷爷的遗容。人的死亡根本就不是睡觉,我清楚的记得那份恐惧,也许爷爷的脸在我脑海中早已模糊,但当时的那种感觉强烈的真实,真实到无视时间,可以留在我心中一辈子。
还是人的面容,但是毫无生气,没有血液的循环,没有气息的交换,一种无声的暗黑笼罩在脸上,我只看了一眼就疯狂后退,我看到的不是尸体,看到的是死亡。
第一次听到姥爷的噩耗,眼泪比我的思想来的更早些。葬礼的细节都很模糊,亲戚的表现都很模糊,妈妈在照片前哭到倒地不起,最后还是大姨二姨搀扶着向亲友道别。姥爷走后姥姥搬到我家住,爸妈也由此换了更大的房子,以前的小家卖给了隔壁当收藏间,一切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进行,而我当时真的是无知觉。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躺在新的小床上,突然想起姥爷,想起他患病前的笑,想起他患病后的笑,想起他对我的笑,一切细节都在一瞬之间掠过大脑。此时的眼泪已经不能代表悲伤,只是强烈的悲伤下的一股孤单的陪衬,一种撕心裂肺后的平静。当晚,我哭到断气。
我本以为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但唯独姥爷的死是个例外,越长大,越懂事,便越能理解姥爷的爱,不断的发现之前并没有在意过的细节,不断的反省自己的不孝。时间并没有冲散悲伤,而是将其细细洗刷,露出更大的悲伤,狠狠折磨曾经并没有好好珍惜过的自己。
每次回忆必定带着咸涩的眼泪,每次流泪姥爷都会离我越来越远,但我永远不会忘记,这是刻骨铭心的痛,是一把锥子在脊柱上,在指尖上锥刻;是心脏破碎蹦出血浆,然后再一点一点融合;是黑暗中涨红脖子的呐喊,却听不到自己任何的声音。这种伤心注定会伴随我的一生。
我想念姥爷,如同追随逝去的幸福,如同期盼无望的光明,我的快乐,伴随着姥爷的死亡,飞快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