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是梦想,低头是现实|书评《月亮与六便士》

我们这一代据说生活在最好的时代,一出生便是改革开放和经济全球化,有着优质的教育资源,以及上一辈所追求的安稳的生活水平。我们这一代据说也是压力最大的一代,上有父母需照顾,刚出社会需立足,财务暂时没自由,精神层面还得不到满足。

父母苦于生计,日日焦虑于如何活下去。都说饱暖思淫欲,我们饿不死身体,却焦虑于养不活灵魂。

我在网上看到这样一个问题:“你好,我觉得我们这一代人所要背负的压力太大了,80后,又要房贷,又要生存,实在是太大的压力给我们了,想要好好地过我们的生活,仅仅只是为了生存,都已经疾劳成疾了呢,请问要怎么样子才能够稍微地放下我们的担子呢,能够更好地去享受生活呢,不要那么拼命地为了赚钱而赚钱,生活毫无乐趣而言”

我们早已不再只求生存,我们希望能够好好生活。但是理想与现实,正如月亮与六便士一样,我们的精神备受压力,我们难以抉择。

《月亮与六便士》这本书将我们的烦恼尽现。它以法国印象派画家保罗·高更的生平为素材,描述了一个原本生活优裕美满的伦敦证券经纪人思特里克兰德,在人届中年后突然响应内心的呼唤,离经叛道舍弃一切,先是奔赴巴黎,后又到南太平洋的塔希提岛与土著人一起生活,全身心投入绘画,并在死后声名大噪的故事。

作者威廉·萨默赛特·毛姆是英国小说家、戏剧家。小毛姆不满十岁,父母就先后去世,他被送回英国由伯父抚养。由于他身材矮小,且严重口吃,经常受到其他孩子的欺凌和折磨,甚至冬烘学究的无端羞耻。童年的阴影使他性格孤僻、敏感,却也让他变得坚强且富有同情心。幼年的经历对他的世界观和文学创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在此后创作的多篇著作中无不透露出对人生、艺术、信仰的深刻剖析。

《月亮与六便士》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主要讲述叙事者在伦敦生活时所了解到的斯特里克兰;第二部分描述了叙事者客居巴黎后和斯特里克兰的交往;第三部分着墨于叙事者游历塔希提期间所听到的关于斯特里克兰死前几年的情况。

大多数我们规规矩矩地活在编程里

在斯特里克兰还是伦敦的证券经纪人时,他在人们眼中是个不善交际的、没有迥然别于普通人的怪异癖好的、善良无趣诚实的普通人,就连他的妻子都说他是个“庸俗的小市民”。

“人们会敬仰他高尚的道德品质,但是会敬而远之。他毫无可取之处。他也许是个安分点良民、体贴的丈夫和诚实的经纪人,但在他身上人们找不到值得交往的任何理由。”

这个人不就是生活中大多数的我们吗?朝九晚五,回家做饭处理杂事玩玩游戏,醒来后再次重复昨天。

“他们过着老一套的生活,平淡无奇,再也引不起我的好奇心了。有时候我们见了面,不待他们开口,我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话。就连他们的桃色事件也都是枯燥乏味的老一套。他们的人生就象从终点站到终点站往返行驶的有轨电车,连乘客的数目也能估计个八九不离十。”

正是这个人,突然抛弃妻子离家出走,只留下不到十行的字条及三百英镑。所有人对他的猜想都是带着财产和另一个女人私奔了。这就是处于编程里面的我们对离经叛道的事物仅有的想象。

我们活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世界里,生命只剩下财富与欲望,低着头的我们看不见月亮。

艰难苦涩的追梦之路退却了多少人

叙事者受斯特里克兰之妻所托赴巴黎将其寻回。原本以为他住在豪华大酒店并有美人作陪,实际上其生活却是清苦不堪。肮脏邋遢的房间弥漫着难闻的气味,仅有的几件家具破败不堪。当叙事者尝试问他为什么要抛弃妻子受尽流言蜚语时,他只是说:“我想画画”。

一个毫无绘画基础的四十岁中年人想要画画这件事,听起来无异于嘲讽。但面对各种非议与不置可否的声音,面对以前优渥的生活事,斯特里克兰只是说“我跟你说过我必须画画,我控制不住自己。假如有人掉进水里,那么他游泳的本事高明也好,差劲也好,都是无关紧要的;他要么挣扎着爬起来,要么就被淹死。”

斯特里克兰是妄图挣破束缚的人,在他的追梦之旅,自然也同样经历着常人所意想不到之事。他的画被所有人不看好之时,却遇上了觉得他是天才的鉴赏家。人性的矛盾在这段故事里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在穷困潦倒时被鉴赏家所救助,却让鉴赏家的妻子爱上了他;来自身体本能的欲望让他舒缓当下压力的同时,却在事后让他觉得他仍旧活在禁锢之中而感到痛苦;他在鉴赏家妻子开始依赖他想要拖住他过安稳生活之时甩掉她,最终导致了她的自杀。他就是不折不扣的混蛋,可他对理想的狂热境地却又让人动容。

“我那时还不了解人性多么矛盾,我不知道真挚中含有多少做作,高尚中蕴藏着多少卑鄙,或者,即使在邪恶里也找得着美德。”

追梦的路上总是艰险万分,很多人败在了承受不住外界流言蜚语,败在了生存得到威胁之时的妥协,败在了看不到希望时遗失了坚持的勇气,但是斯特里克兰做到了。他的心中有梦,眼里有光。

心中有月亮,生命不孤独

斯特里克兰的最后几年与当地的一个土著女人爱塔度过,他在那个贫穷却足够养活自己的桃花源创造了名垂千史的画卷。生活处处是素材,喂奶的妻子、小憩的佣人、玩耍的幼童。但不幸的是他晚年患上了麻风病,那是一种死相难看且易于传染的绝症。他的土著女人没有离开他,他们家境再次败落,斯特里克兰在病痛的折磨下仍旧坚持绘画,直至最后双眼失明。房子各处都是斯特里克兰的画,他以墙壁为画布,将内心的挣扎、尘世间所看破的一切纷纷绘上。那些令人震撼的壁画是这世上最宝贵的财富。但是斯特里克兰,他逼爱塔承诺她会放火把房子烧得干干净净,一块板子都不能留。

放弃舒适生活过着冷暖不知的艰苦日子,在世人看来难以理解,抛下妻儿、背叛朋友更是十足的混蛋。但是我看到最后,却觉得这个人处处闪耀着光辉,让我同情,让我动容。斯特里克兰从不抱怨命运,从来没有失去勇气。在临死的时候,他的精神依然安详而宁静。他到达了他梦想的境界,他从来都不孤独。

在叙事者多年后追溯斯特里克兰死前的情况时,他发现了一些和斯特里克兰同样选择的人:医术高超的亚伯拉罕听从内心的召唤,丢下伦敦的优职厚禄,到压力山大港当了朴素的检疫员;布鲁诺船长离开了原来备受尊敬的地方到太平洋闯荡,买下了土阿莫土的一个荒岛,与妻子将其改造成花园。

我们庸庸碌碌为生活的琐碎奔波之时总感到迷失,反观这些人,他们却在生活中找到了生命的乐趣,正如其所说:“难道做自己最想做的事,生活在让你感到舒服的环境里,让你的内心得到安宁是糟践自己吗?难道成为年入上万英镑的外科医生、娶得如花美眷就算是成功吗?”

在《月亮和六便士》中,月亮象征着崇高的理想追求和美妙的精神境界,也象征着离开伦敦的斯特里克兰所甘之如饴的清贫;六便士这种小面额的硬币代表着世俗的鸡虫得失与蝇头小利,也代表着世人所引以为傲的豪奢。

在月亮与六便士的取舍中,叙事者谨慎地说:“我想这取决于你如何看待生活的意义,取决于你认为你应该对社会做出什么贡献,应该对自己有什么要求。”

我们没法去判断哪种选择是正确的,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那个令自己感到最幸福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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