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闷热无风,人们纷纷到村西头的麦场上乘凉。
麦场占地面积足有二十多亩。
六月份夏收以后,麦场上就出现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麦草垛。不过,它们只占据了麦场的很少一部分,大部分空闲出来的地面平整干净,丝毫看不到浮土。在这里乘凉聊天,视野开阔,心情畅快,也不怕肆意的笑声和高声说话影响到别人。暮色降临以后,村里人总喜欢到这里来舒缓一天的疲劳。
人们或手拿蒲扇,或端着一个大洋瓷茶缸,不约而同聚集到一起。大家席地而坐,无形中围成一个环状。不难想象,夏天夜晚的麦场,正是“摆龙门阵”的最佳地点,而这个时间段也是一天中最为热闹的时候。
大人们坐在随手扯下的麦草上,让屁股和晒了一天的地面之间给空气留出些许穿过的空隙。感受着若有若无的微风,人们心中的燥热感觉就减少了许多。
大人们的经验永远是值得我们这些孩子学习的,而我们却偏不在意,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有老人就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善意提醒:“娃呀,被太阳晒了一天的地面是不能直接坐上去的,太热了,屁股受不了的。”看到我们仍旧嘻嘻哈哈地不听劝说,老人也不生气,自言自语一句:“明天,有你们这些娃的罪受.....”就不再搭理我们,扭过头去继续攀谈起来。
对老人的话置若罔闻的我们,只有回家睡过一觉之后才会发现,屁股上长了许多热痱子,痒得难受,用手挠挠,又疼得受不了,就像许多钢针同时在扎屁股,那滋味,实在是难以言状的酸爽。
村子坐北朝南,夏日的风多数从东边而来。被村子挡住的风就划了一个弧形轨迹,分别从村子南北方向绕过,又在麦场上合二为一,让在这里纳凉的人们感受到清风徐来的舒爽。
麦场北边就是庄稼地,玉米苗等植物散发出来的草木清香也有一股甜甜的味道,让人们的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因为微风的缘故,无遮无拦,席地而坐在敞亮无比的麦场上的人们就免受了蚊子骚扰叮咬之苦。蚊虫们都被旁边大大小小的麦草垛吸引,像蜜蜂围着盛开的花儿一样,围着麦草垛“嗡嗡嗡”地长时间不肯离去。
麦草既是它们的巢穴,也能为它们提供充足的食物,还能作为它们繁殖下一代的载体。无形中,它们就对麦草垛增添了欢喜之情,更愿意围着麦草垛不停盘旋飞舞。
偶尔也有飞行能力出色的蚊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入人群,还没来得及在人们的胳臂或腿上脖子上“饱餐一顿”,就在蒲扇不经意的挥动中被带到了远处。至此再也没有了靠近人群的勇气,只能怏怏不乐地飞回草垛恢复体力。
大人们聚在一起,小孩子也是三五成群。大人们有成年人的成熟稳重,一般只是聊天。小孩子就不一样了,捉迷藏的,讲笑话的,各种自己感兴趣的游戏活动都能挨个来上一遍。
大人们爽朗的笑声和孩子们欢快的笑声,急切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冲淡了夏日夜晚的闷热,连树上栖息的鸟儿也被孩子们的欢呼声和笑声惊扰,不断扑棱着翅膀,随时准备到夜空中遨游一番。
晚上十一点左右,吹过来的夜风明显有了凉意,是时候回家了。意兴阑珊的人们犹自依依不舍,相互约定,明天继续在这里讨论没有完成的话题。
第二天晚上,如昨晚一样,麦场上笑声依旧,孩子们的游戏也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