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家的前院，是小河家。
小河从小一条腿有残疾，慢走看不出来，快走就很明显的踮脚。身子骨很单薄，总是有气无力的，种地显然是力不从心，就把地包给了屯邻。
小河头脑灵活，能说会道。这样的就有了生存的本事，他潜心研习什么《易经》，《周易》，经常不在家，据说出去打扳算卦。
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和随机应变的能力，每次出去一趟，回来都小有收入。
房子也盖上了，媳妇穿的也好起来。
夫妻俩不大合群，平日里也不与邻人往来，没事儿就闷在屋子里，若是小河外出，媳妇更是不大露面了。
屯里的人都说，他们两口子有些隔路，也有说是自卑。
究竟是什么原因，婚后多年没有孩子，谁也不清楚。
同龄人的孩子都上小学了，小河不光是走路踮脚，头都不大抬起了，媳妇更是深居简出，院墙垒得很高，大门也换成封闭式的，这院里从此就透着一种神秘感了。
过完年后。
“听说，小河从外地领回一个盲人，卦算得很准。”
“你只要报生辰八字，他就能算出你前世今生。”
于是，大门不再关闭，院子里经常来来往往的人们，大家都传小河家来的这个神算盲人。一说他是小河的师兄，一说是小河的朋友，还有人说是小河的师父。
小河并不经常在家，他依然出去打扳算卦，隔三差五回来几天。
清明前后。
住在小河家后院的老张太太，夜里起夜，因为两家就隔一个园子，她夜里不愿去茅房，摸黑怕踩到脏东西，就蹲在园子里。
忽然她听到一声凄厉的喊声，就一声，差点把她吓得坐地上。她提起裤子，正在分辨声音的方位，这时，她又听见一声，好像很痛苦，还支吾着。声音来自前屋，而且前屋虽没打灯，但却有灯光闪烁，好像是手电筒。小河家的大门的响声，她总是能分清，因为周围都没有那种大门。
小河的摩托车声，跟前，就他有摩托。摩托车伴着狗的叫声，向西，一直远去，没了声音。
狗却一直在狂叫，并且连着前屯，更远的地方。
“小河家那个瞎子走了。”儿子后来说。
“多暂走的？”老张太太心里一动，“好像昨天白天还见到他在院子里。”
“你看错了吧？小河说走好几天了。”
“小河多暂回来的？”
“不知道，好像也好几天了，没人注意呢。”
老太太又想起那晚的喊声，但不拿准，不能瞎说。
中秋节后。
老张太太蹲在院子里拔萝卜。
“二姑奶，给我一个萝卜呗！”
老太太一抬头，小河媳妇站在墙外，因他家房子后盖的，地势高，墙矮，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她隆起的肚子。老张太太拔了两个萝卜，走到墙下，看着那有五个多月的肚子。
“挺好啊？”
“啊，挺好。”
“几月的？”
“冬月了的。”
“真好。”
冬月二十五，小河媳妇生了个小子。
时间真快，几年过去了，老张太太每次看见小河家的孩子，看见那孩子闭着眼睛的样子，就想起那个在院子里踱步的瞎子，还有那天夜里的喊声，摩托车声，一直连到远方的狗的狂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