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电影就是肆无忌惮的吹牛B。
在声光电的掩护下,大家都趁机在假装生活。
然而也有噩梦连连,心塞添堵的,
从头至尾兵荒马乱,一片荒芜。看不见一点点希望。
就像马丁.麦克唐纳执导的《三块广告牌》,丢掉花好月圆,无视大国实力,
一头扎进了单身母亲海耶斯的仇恨、愤怒与走投无路的怀抱之中:
面对女儿被强暴焚尸,凶手却逍遥法外,警局也束手无策,
海耶斯最终选择租下前往小镇必经之路上三块废弃广告牌,
用最有视觉冲击效果的红底黑字:
强暴致死!
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你是干什么吃的,威洛比警长?
独自打响了一个无助女人《战狼》式的怼天怼地战役。
海耶斯不认识花木兰,
她只为自己而战。
大概是东方人总容易温和些,
总可以在狼性的人间享受佛系的生活。
《水浒》给孙二娘顾大嫂她们安排了一座梁山,
《红楼》为林黛玉薛宝钗她们安排了一个说不定会宠幸自己的宝二爷,
《西游》为大小女妖精们安排了一根上打天堂下砸龙宫的金箍棒,
而《三国》,最后跟刘老板私奔的那个女生,据说被叫做孙夫人。
……
东方女人的命运,就像是一个鼠标,
世世代代,她们总是不得不面对一台牛B哄哄的电脑。
那么,走出影院,重回人间,
在阴差阳错的偏见与不可思议的灾劫面前,
置身于“天人无解”的衰丧与痛到没地方可抓的愤怒里,
人们(尤其女人们)到底该如何自处呢?
东方因为有“因果律”的廉价草药,就算四面楚歌、逼上梁山,
还可以选择跟着宋公明哥哥去招安喝黑咖啡,
或是干脆跪下来修炼天人合一,自求多福。
再不济,也能在委曲求全中冥想着一条好汉的来日方长,
硬生生将自己救离苟且,凭空滋润成无忧无虑的少年。
而西方的名山大川里,水土有异,不太容易长出来因果,
所以一旦遭遇怨恨恼怒贪嗔痴慢,他们只能选择爱与宽恕。
还有海耶斯式一个人的战斗。
东方人在天空飞翔,西方人在地上流浪,
看似两个地方,其实都是一样。
众生无处可逃!
所以脆弱的人们便开出了归隐、来生以及天堂的精神药方,
对惨谈现世的彷徨、局促、惊悚与荒谬,尽量闭口不谈。
是太恶俗吗?
房地产商遭遇命运危机,要么跳楼,要么跑路;
朝廷命官遭遇命运危机,要么下野,要么入狱;
时代精英遭遇命运危机,要么消失,要么皈依;
而更多的普通人绝不会遭遇命运危机,
因为他们从一出生就上蹿下跳在危机里。
是习惯了吗?
遍地都是比海耶斯更有理由愤怒和仇恨的东方人,
开悟的人们将这类“沉默的大多数”视为“低能量”,俗称刁民。
策略是尽量语重心长盘腿教化,或是直接戴上口罩尽快远离。
有时候在北上广深那些连卫生间都没有的地铁站,
见到那些来去匆匆密密麻麻的黄皮肤,我就会想起很多人;
比如李逵、燕青、花荣、林冲、杨志、武松、时迁、宋江、吴用……
所谓一线城市,不过是欲望引流的梁山水泊。
你以为会是什么?
烟火人间,荒诞永恒!
老托在《安娜卡列尼娜》里说,不幸的人多了去了,且各有各的不幸。
不幸,只是人生常态;
幸福,不过是个意外。
不幸而又要讲理由,那就更其不幸了。
你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幸而去要求全世界陪你一起悲伤吧?
所以马丁.麦克唐纳在《三块广告牌》里所支的招,
还是婉约派的。
世界虐我千百遍,我待世界如初恋。
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绝不能轻易粉碎内心的柔软与慈悲!
因为在人生的惨谈绝望中,最终能打捞和拯救我们的,
恰是它们。
不然呢?
该拔河的拔河,该斗鸡的斗鸡。
稍不留神,发福、秃顶、皮皱、毛白的快递悉数寄来,
躲在角落里一怀旧,
既不曾有过浓墨重彩的NO,又活不出素衣简行的YES,
你要怎么干?
曾经听过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几个小和尚偷偷商量,密谋打算去长安看花灯;
师父就说,你们几个是想去长安看花灯吧?
其中一个小和尚就问,师父你怎么连这个都晓得?
师父说,我怎么会不晓得呢,其实我也很想去。
小和尚们就乐了,说师父要不咱们关上山门,就一块儿去吧!
师父说,不行,都去就不像话了。这样,咱们喝酒吧!
小和尚们很吃惊,怎么还能喝酒啊?
师父说,能。喝完了忘了就行了。
结果大家都没去长安看花灯,都关上山门一起喝酒。
其中一个小和尚说什么也不喝,他说他没办法忘记。
就有小和尚问师父,喝完酒真能忘记吗?
师父说,不能。但我能让我自己相信我已经忘了。
小和尚说,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师父说,倒也不算是自欺欺人。因为确实会忘记,早晚的事。
小和尚说,忘记了就不存在吗?
师父说,不存在就是不存在,忘不忘都不存在。
师父最后还给大家朗诵了一首诗:
清明时节雨纷纷,
放眼众生把球踢,
红尘深处人不少,较真的较真,装逼的装逼。
我也随缘朗诵一首,权当结尾:
春天里,
常有精灵的能量流掀起你的衣袂,
你会说,起风了。
因为你只认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