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一点也不温柔，冬天的风也是。

梅云环顾四周，冰面上三三两两的，不是七八上十岁的孩子，就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女。看摊儿的大爷一边找零钱，一边笑呵呵地对李大明说：“您这岁数的还真不多。我啊，明儿也把我老伴儿叫来玩儿，谁还不能夕阳红啊！”

梅云瞪李大明一眼，“不是就出来转转吗？怎么还来劲儿了？我可不陪你一起疯。”

他不由分说按她坐下，把两根铁棍儿塞到她手里，弯腰使力气一推，她毫无防备地就一路尖叫着滑出了十来米远。他才又另坐了一个，左右手抓着铁棍儿往身后一戳，向着她的方向追上去。

梅云晃过神来，不服输的性子就也腾地上了头，使出了全身气力往前冲。阳光晒在脸上，北风在耳朵旁边呼呼的，不一会儿就出了汗。那也没什么要紧的，哪怕只领先他一两米呢，她东闪西腾，方向不定，总让他追不上来。

再没有比这更畅快的了，她笑起来，笑得出了声。李大明正追得投入，忽而听见这笑声，动作都不由得停住了。她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笑过了，他有多少年没有听过她这样爽朗的笑声了，他们自己给自己、给对方太多重负，都快忘了生活里还应该有简单、纯粹的快乐。

也不过出了一会儿神，再抬眼时，梅云和他已经又隔了十来米。她举着两根铁棍儿得意地向他挥动，示威似的，他的孩子心性也被挑起来：比就比，谁怕谁？

没的说，体力这东西还是有性别差异的，李大明发了狠，蛮劲儿一上来，吭哧吭哧还真让他追了上去。他一气儿冲到她前面横着停下来，惯性使然，她一时没刹住，险些跌到他怀里。他撒开手，就势两个胳膊环住她，竟像是她奔着跟他拥抱而去似的。

“可让我逮住了。”两个人的脸就离了寸许，他气喘吁吁地说话，热乎乎的空气扑到她腮边，又烫又痒，本来就累了，这会儿更挣扎不动，只能也喘着气低喝：“起开！”

“抱一下。就一下。”嘴里是在求人，胳膊可一点没松开的意思。呼吸平缓下来以后，她靠在他肩上，看太阳渐渐往下沉，那种感觉很奇妙，不太能用语言形容，但她想，他应该也是如此。

“喂！你就不能也抱抱我？”身后传来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然后就是男孩子在哄她，“好好好，抱抱抱，就像那边叔叔阿姨一样，抱你一辈子。”

梅云人没动，却也还是忍不住攥了拳捶了他一记，“还好没人认识，脸皮越来越厚了，一点不嫌丢人。”

当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拳，他顺手握了那拳，“下回还是得多穿点，你看手都冰凉凉的。”

“何止手冰，”她抱怨一句，“还不是你的鬼主意。”一边说着，头一边挨过来，在他侧脸蹭了蹭，可不，耳朵也是冰凉凉的。

李大明这会儿便恨不能多长几只手出来，一会儿给她捂耳朵，一会儿给她搓手，忙了个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