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褪去最后一丝夜色,几缕阳光缓缓照亮张府大宅。
丫鬟在旁侧侍茶,张启山静静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眸中深浅难辨。
管家着急忙慌的跑来,道:“佛爷,二爷到门口了,来者不善呐!”
张启山抬眸,漫不经心的吩咐,“你们下去吧。”
管家一脸忧色,“这……”
“下去。”张启山声音中透露着不可质疑,平常的脸色不怒自威。
“是……”
张启山起身,见二月红身着一袭白袍提一把长剑,眉宇间尽是阴霾与绝望,往日温和的二爷全然不复踪影。
“为什么不给我药!”他双眼血红,眸中一片死寂,嘶吼道。
张启山道:“请你节哀。”
二月红嘲讽的看着他,“你我之间无需多言。”
“我要你偿命!”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夫人好好安葬了。”张启山说道。
二月红大吼:“我现在就要你死!”说罢提剑朝他脖子砍去。
张启山毫无惧色,岿然不动,刀剑之下愣是一声不吭。
丫鬟惊呼:“佛爷!”
下楼来的尹新月看着剑直直朝自己夫君脖子上砍去,怕得心都搅在了一起。她冲上前去一把推开二月红,“你疯了!”
转头看向张启山,见他无性命之虞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急又气,“你怎么不躲呀!”
尹新月将张启山护在身后,眸中一片寒冰,娇小的身子似是充满无限力量,言语掷地有声:“二爷,你要是敢动我夫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张启山平平静静,仿佛伤的不是自己。他道:“二爷,等夫人安葬好之后,我在这里恭候你,如果你回心转意,跟我下矿,查出日本人的阴谋,拯救我们长沙的百姓,我张启山这条命,”他眼神坚毅,毫无恐惧毫无犹豫的说道,“你随时拿去。”
二月红发恨道:“好,那你等着!我要你全家人为丫头陪葬!”随即转身离去。
尹新月转身查看张启山的伤口,又急又气,“你怎么这么傻呀!”
张启山道:“没事。”却终于忍不住闷哼一声。
尹新月着急的命令丫鬟:“你们快去拿药来!”
随即扶着张启山去二楼卧房处理伤口,又忍不住抱怨道,“真是的……”
尹新月帮张启山脱下衣服,才发现这伤口竟然这么深,伤在他身上比伤在自己身上还难受,又无法替他出气,顿时觉得火大,“这二月红心也真够狠的,下手也没个分寸!还好没有伤到要害,不然我绝不放过他!”新月嘴上发狠,处理伤口的动作却越发轻柔,“你忍着点儿。”
张启山皱着眉头不发一语,尹新月道,“现在知道疼了?当初怎么不躲!就直直站在那儿让他砍!”
“这是我欠他的。”
尹新月一把将染血的手帕扔到盆里,在张启山面前站定,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逼着他与她对视。
“我明白你心怀家国天下,我理解你的抱负和责任,但是张启山,我绝不允许你这样糟贱你自己的身子。”
张启山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缓缓才自嘲道:“你也听到了,我张启山这条命都不是自己的,所以你还是赶快回北平去吧。”
尹新月也不生气,复又拿回手帕,开始擦拭伤口,声音里带着温柔和戏谑,“你休想推开我!”
“我尹新月就是跟定你了,你的命不仅是长沙老百姓的,还是我的!”
张启山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你……胡说什么。”复又从她手中拿过手帕,“好了,你回去吧,上药的事情让张副官来吧。”
新月敏捷的捕捉到张启山脸上的不自然,也不再勉强,声音明快的说:“那你好好养伤!”转身回头离去。
张启山目送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恍然觉得一向不屑于让女人保护的自己,竟然如此眷恋她的温柔和保护。
尹新月回到自己的卧房,那丝终于感化张启山的喜悦被深深的心疼掩埋,她讨厌这样心思百转千回却正直善良的张启山,她宁可他贪生一点怕死一点,那样她便可以与他长相厮守一生。可她深深喜欢这样的张启山,喜欢他的勇敢,喜欢他的智慧,喜欢他的担当,这样的他才是她尹新月要嫁的男人,要守护一生的男人。
尹新月暗暗下定决心,她不要做他的累赘,不要做他羽翼下生存的女子,她要勇敢的站在他身边,无论风来还是雨来,她要跟他一起面对。
张启山,你的前路有爱有恨有勇有谋,重要的是有我,你再也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