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话——我何尝不知——可是,这事我难啊——”周寅忍不住吐除了抑郁胸口的苦水,“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王爷此言差矣——彭长城不过借着自己和底下人熟识,士兵们才能买他的帐,以为他马首是瞻。但是王爷,彭长城再怎么阻挠王爷的命令,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王爷只要强硬手段发力,自然好叫下面的人明白——到底兵权在谁的手里——谁才是主子。”阮慕言柔美的面庞此刻却是一脸肃然,倒有几分巾帼之姿。
周寅侧目叹然:“是了——我一再容忍他,却是自己掘坟墓。”
“王爷明智——不过,和彭长城的斡旋却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扳倒做到的。只是,如今王爷若不立刻向灾民表现关爱之态,只怕再镇压彭长城之前,会有民反。”
“你的意思是?”周寅得看出,阮慕言饱含深意的笑容早已有了答案。
“王爷应该派个最贴身的人去时疫最重的地方慰问探视——帮王爷传达爱民勤政之心。”阮慕言温婉回答道。
“最贴身的人——”他墨黑的眼珠在眼眶里恍然转了一圈,“你是指那个清心阁的人?”
“如果王爷要我去——也不是不能——”阮慕言软软笑道,“只是——怕没有一个信得过的可心人,能伺候王爷。”
“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周寅朗朗笑道,“是——该让她去——若她得了时疫而死——那就决计与王府无关。”他眯起魅惑的眉眼,捏住她细巧的下巴,第一次在那淡淡粉唇上轻轻啄了一口,“皇娘让你做我的嫡夫人——倒是没有看错人——慕言——你的伶俐聪颖实在叫我这个匹夫佩服。”
“王爷言重——慕言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王爷接下来,才要用大智慧镇住这个彭长城。”阮慕言回身,端起食盘中的瓷碗,“这是我细心为王爷熬得甜汤,王爷喝一碗,润润心可好?”
“好——”他闭上眼——他周寅是胡匈的勇士,是巧施妙计轻易瓦解胡匈的关键——又怎么会轻易被一个小将难道?是了——他该出手,是该出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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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走出佛堂,绵密的细雨依旧下个不停。缨绯快步走到她身前,为她拢了拢大氅的衣襟,小声提醒:“夫人——这几日水气重,小心着凉。”
苏沫微笑,也替缨绯拢紧衣襟:“你总是仔细我的衣着——自己却穿得这样单薄。若冻出了病可怎么好?”
“我是丫头——粗贱惯了。”缨绯单纯地笑说,“我又长期生活在这里,这样的天气早也习惯了。”
苏沫微张着口,却又咽下了冲口的话语。她本想说,她也不是什么千金之躯,从前,不过和她一样是个极其粗贱的下人——可是因缘遭际,她变成了别人眼里的主子——但这话她又要如何和缨绯解释?她细细理着缨绯的衣襟,又理了理她垂下的丫髻,“清心阁里,没有旁的人——你虽说自己是贱婢,我看来,却是值得亲近的人——你若再这样说自己,我们倒是要生分了。”
“夫人说的是——”缨绯天真的眼里溢满了感动,她用力点头,“往后缨绯照顾好夫人,也照顾好自己,不让夫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