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21日星期六

国庆节后第一次全家团聚，儿子汇报了高一首次月考成绩——班级第一，预计年级前15%。作为市重点高中普通班学生，这个成绩超越了我的预期，而对于陪读的爸爸和儿子自己，似乎只是达成了基本预期。在每一次与儿子的相聚中，总能感受到儿子的成长，而这一次，我感受到他的超越——超越了他以往对自己的学习期待，超越了他自我中心的思考模式，超越了他冲动易怒的情绪模式，也超越了他的爸爸妈妈。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实现了内在的自洽。

初中阶段，儿子的成绩从中游逆袭，稳定在班级第三。外地户籍在京子女，不得以去天津中考。四个月的中考集训，把儿子的学习生活和自我认知彻底打碎重组。当他如愿进入南开中学，却无法跻身最好的班级，他的内心挣扎与自我贬损，在开学后的军训期间达到了顶峰。对照我正在学习的心理学课程，似乎是“适应性障碍”，一种由于重大变化造成的心理障碍，青少年期间常出现反社会倾向。幸运的是，包容稳定的爸爸，优秀的教师与有趣的同学，让儿子慢慢融入学习生活中。对于这个新的开始，他眼光不局限在班级，而是放眼年级。因此，班级第一只是他的起点，也是一个必然。爸爸说，只有在自我认知上突破，才能在成绩与排名上超越。为了首秀成功，我知道儿子非常努力，从结果来看，他学习方法和学习效率也不错。这次考试，总分尚可而主科待提升，增强了自信却不会自满。帮助儿子做好内归因，归因可控的努力因素，让他内在更强大，愿意去迎接更大的挑战。

对于班里“文豪”的考试失利，儿子显示出充分的共情。他还告诉爸爸，微信里的“呵呵”会让人不舒服。他感恩我们给他的自由和尊重，朋友式的支持而非家长式的控制。他也感恩于家庭给与的物质支持，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恰到好处从未感受过匮乏。他把感受力从自己转向身边和更广阔社会，得益于他关注的凉子访谈，不同的年轻人在镜头前谈自己的成长经历。他看到京籍复读生谈衡水中学的惨无人性，山东籍清华博士的迷茫与挣扎，上海籍清华哲学系学子对生活丰富而深刻的感受。这些，让他对清北去魅了。他说，清北也没什么；他没说的是，我也配得上清北。

最近两周他很少联系我，因为情绪非常稳定。只有在身体生病和情绪崩溃时，他才需要妈妈的支持。开学军训期间，“适应性障碍”让他每天至少与我通话一次。可悲的是，我没有看到儿子的需要，反而把我的社交焦虑投射出去，电话里不断指责批评他。而他，在爸爸的指引下，看到了妈妈的局限，指出了我的焦虑，实现了母子的和解。儿子是B站粉丝，关注了几十位高品质学习类UP主。最近爸爸用自己的账号在儿子PAD上登录B站，导致儿子再也找不回主销手机号注册的B站账号。爸爸等待着儿子惯常的狂风暴雨式情绪爆发，等来的却是儿子的平心静气，毕竟爸爸也不是故意的。同时，儿子也认可这也许是一个契机，让他告别热爱的B站视频，转而开启深度阅读。情绪管理一直都是儿子的课题，当他在刺激与反应之间，留下理性思考的时间，他的情绪爆发就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他目标明确，他想上北大，研究生出国；他学习竞赛，仅为快速学完单科高中知识；他刷高考真题卷学习英语；他要学习微积分对高中数学进行降维打击。他对古诗词的热爱，对英语学习的自信，对政治历史不成熟但独特的理解。在持续的学习过程，展现出专注与坚韧。这一切，都让我们深深感受到他，已经全面超越了高中时期的我们。他被这个时代塑造，他被京津优良的教育资源塑造，他也被我们这样的父母塑造。他说，你们现在已经没法培养我了，但是还可以支持和陪伴我。是的，我们现在平视他，也期待未来可以仰视他。

这次成绩出来后，他感觉成为班里独特的存在。同学却说，其实，他一直都是班里最独特的存在。因为他的独特，小学备受排挤；初中交到一位挚友，为他打开了一扇窗。现在，他说，我接受自己是一个独特的人，我不需要去改变自己融入集体。我用优秀去吸引别人，找我感兴趣的人去交往。他比以往更自信，也更自洽。他不再会因为我的打击与焦虑，在人际关系中无所适从。放下焦虑，生命会找到自己生长的方向。

儿子的成长与超越，也是爸爸妈妈自己的成长与超越。我们努力成为给与无条件的爱与支持的父母，勇敢地把生命的方向盘交给儿子，陪伴他，为他兜底，让他无所顾忌地去探索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