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已经过去三分之一,并非新年就能有什么改变,但是崭新的一年,的确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无论生日还是正月,这种时候我可以结束懒懒散散的日子,对自己说一声,“生日到了或者到正月了”,这样我就可以再次扬帆起航,让自己的生命又重新充满活力。同样,每天的早晨,激励自己说,好啦,新的一天开始了,从而可以重新迈步从头越。
时间与空间相同,似流水般滔滔不绝、川流不息,然而只要它和人们扯上关联,就会呈现不同的样子。“现在”这一瞬间,无时无刻都在不断地流逝,水无止境,同时在“现在”之后拥有着“从此以前的过去”,而在“现在”之前拥有着“从此以后的未来”。
问题在于,在这“从此以前的过去”和“从此以后的未来”之间,存在着极大的断层。
“现在”是被庞大的过去记忆所束缚着的。这过去的记忆,不仅仅来源于自己出生以来的记忆,而且还包含着那些存储在遗传物质中的、从生物出生以来的记忆,而这些记忆决定着“现在”的自我价值观。也可以不将其称为价值观,而称为本能的、生理性的反应。这样的行动法则,存在于自己的遗传物质中。
未来是指曾经历过的时光。我们置身于人生最前端的现在,时而预测一下未来,时而也会出现某种预感,我们或怀抱梦想,或策划未来,走向这云中雾里的未来。
不可思议的是,人们拥有着两种无比强大的力量,其中一个是消极的,一个是积极的。这两种力量统治着自我,而且是现在的自我。
一个力量使人们生活在“极度不安”之中。人们提出某种主张,爱一个人、关爱家人、发动战争,这些都是由“极度不安”所引起的。
这种“极度不安”由何而来?
我想这源头也许就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的,缘于对“出生”的恐惧。
这都是我的一种假说。人们在出生以前,在母亲的子宫中,所处环境的温度和自己的体温相同。浮在羊水中处于失重状态,不必呼吸,不必吃饭,活得安然惬意。这样想来,所谓的出生,也就是指人们从这样和谐、美好的母体中突然被赶了出来。
人的诞生是一件无比痛告的事情。从这个瞬间开始,新生儿不得不被重力所束缚,渐渐失去母亲温暖的体温,不得不去呼吸,不喝点什么就会死亡,他不得不去面对这样的环境。
孩子的出生对人类来说是件喜事儿,但对于孩子本人来讲,出生无疑是痛苦与恐惧的瞬间。这种经验,从生命历史的起点,就记录在遗传物质中。“极度不安”就这样成为非同寻常的、“深不见底的”不安,并且成为“无法救赎的苦痛”,潜藏在人们的生命印迹之中。
出生的记忆存在于每个人的物质遗传之中。然而,有趣的是,唯有死亡的记忆是任何人都不能拥有的,因为死后不可能让遗传物质传递给自己的子孙。对于生命来说,死亡是至今还未曾体验过的未知世界。
另一个力量是“源源不断的生命力”。每个人都会利用以往的生活记忆,对于遗传物质中没有记录的未知未来做出判断。即便这判断是那么悲惨,预感到绝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人们也依然会对未来怀抱梦想,想象出未知却又美好的未来。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力量从何源起,但生命之力却依然会使人们感到“天无绝人之路”,或者让人坚定“事在人为”的信念。
人们如此在“极度不安”和“源源不断的生命力”的间隙中活下去。
正月、生日或早晨的决心,都是为了从不安之中得以脱离。
并不是渐渐衰老、慢慢地死去,而是活着,活着,活到底,然后突然熄灭,我喜欢这样的死法。我希望我的死不是抛物线,而是像一条直指天空的直线,走到最后,突然有一天,消失在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