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不?城西那家老羊肉馆里的老杨,跟咱少爷是兄弟!”
“胡咧咧啥呢,少爷是常去老杨家馆子。但少爷什么身份?老杨什么身份?你这么说也不怕坐大牢!”
“不晓得了吧?昨儿个老杨在福来客栈买了个死了爹的小孩儿,凑巧是初一,少爷也在馆子里。少爷开心就给那孩子取了名字!”
“这事我早听说了,少爷还小,取个名字就当玩乐了。跟你瞎吹嘘的兄弟有甚关系?”
“关系可大了,按理给孩子取名儿的都得是父母。但少爷才六岁,一般谁会拿六岁小孩的话当回事?”说话的人卖了会关子,吊足了众人胃口才接道:“但别忘了咱咱易大人一直就不是一般人,今早天还没亮,大人就带着少爷亲自去了老杨那,送了八十八样贺子礼!样样看着都不简单,算是坐实了那孩子与少爷的关系。我刚刚从城西过来的时候一箱箱东西还没抬完呢。”
“这么好的事?这孩子命也忒好了吧?老杨也是捡了个大宝贝啊。”
自从城西老杨家那个买来的孩子住下来后,明薇城的八卦消息就没断过。天天街巷邻里间嚼的都是老杨家的这孩子。老杨一个四十好几的人,羊肉馆里是三天两头的来媒婆给说媒。刚开始老杨还臊得慌,觉得不好意思,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摸不准明薇府那边的意思,老杨就是有心想娶个老婆回来也怕那边知道了觉得他会苛待这个买来的孩子。
消息不负众望的传到了明薇府,很快明薇府就对外招工匠入府,说是为小少爷修建院子。明薇府管家的话儿也传到了老杨的羊肉馆。
“男子与女子成婚乃天经地义,明薇府自不会加以阻拦,若有不便照顾小少爷之处,明薇府可暂为抚养。在此提前恭祝新婚愉快,届时自会备厚礼送上。”当时便把那孩子接回了明薇府。
这段话风风火火的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皆是羡慕的眼红。
宋白休对此十分满意,早在十几天前的初一他照例去馆子的时候就发现,老杨忙起来脚都粘不了地。更没心思跟时间看着孩子,孩子不是一个人可怜巴巴的在里屋爬来爬去,就是被各种来看孩子的街坊抓着逗过来摸过去。宋白休气的当场发了一通小脾气,回来后就皱着小眉头恼火至今。但他的小脑袋瓜还想不出什么好招来,请管家想办法,管家给宋白休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易小三更是直接来一句:“那就不要让他养了,咱从他手里再买回来自己养。”
这下好了,可以有恰当的理由把儿子养在身边,宋白休乐的险些要跟着管家去传话。被易小三制止后只能抱着小手炉待在大厅眼巴巴的等着。
身边伺候的丫鬟将熬好的甜汤喂给他,笑道:“少爷莫急,管家去了还没半个时辰,哪这么快回来。”
宋白休急的恨不得把脖子伸出去,一口吞下喂过来的甜汤,吩咐道:“给果儿的奶粥可准备好了?还有新来那两个奶妈,让她们待门口候着了没?”
“少爷,你这小脑袋瓜就别操心了,卫管家走的时候都吩咐好了,别说奶妈,小少爷的衣物小床铺都制备好了。”
宋白休这才作罢,抱起甜汤自己吃了起来。
杨白果一看见宋白休就伸长了手咿咿呀呀的喊着,宋白休吩咐奶娘靠近,让杨白果靠着轮椅把手坐在自己腿上,小孩子长得快,才十几天没见已经比之前长了几分。杨白果不安分的爬起来攀着宋白休的肩膀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宋白休笑呵呵的逗他:“你站起来想干什么?”
杨白果也跟着嘿嘿一笑,两只小手搂过了宋白休的脖子,一股奶香味扑鼻而来。宋白休只觉心都软了,转头在他嫩滑的小脸上亲了几口。吩咐小四:“推我们回院子。我今天都要跟我儿子在一起。”
杨白果的院落正在翻新重建,少则也得月余。宋白休便在自己院子挑了两个屋子让奶娘跟杨白果暂且住着,等杨白果的柳生轩建好了再搬回去。
转眼四个月过去了,天气渐渐回暖,老杨跟城南裁缝家的大女儿在年间成了婚,据说刚刚怀了身孕。杨白果已经一岁多,正是满地乱跑的时候。
宋白休穿着红白相间的圆领小衫袖口处圈了一圈金线,此时正半躺在躺椅上眯着眼晃着手里的竹蜻蜓。躺椅边上放着他看一半的书。
杨白果踉踉跄跄却意外稳当的朝他跑来,身后一个奶娘快步跟着。宋白休听到动静抬眼看去。杨白果嘿嘿笑道:“哥哥抱~”
声音软糯可爱,宋白休一下就笑开了,扔下竹蜻蜓朝他招招手。不忘纠正:“是爹,重新叫!”
杨白果跑到躺椅前,呼哧呼哧就爬了上去,小手拍了拍宋白休的胸口,宋白休刚一躺倒他就翻身跨过宋白休的身体,坐在他肚子上,整张小脸都俯下来。小额头撞了撞宋白休的额头,脆生生道:“哥哥!”
宋白休一手护着他防止他掉下去,一手往上挪了挪他的屁股:“是爹!”
“哥哥!!”
于是,宋白休手伸到他腋下挠了起来。杨白果笑的滚到一旁。
路过的丫鬟们见怪不怪的摇头笑着走过,这样的戏码,从小少爷会说话开始,就一直没停过,一个比一个坚持。
玩闹够了,奶娘便带杨白果回去。却意外的发现易小三正坐在正厅,整个身体都靠在桌子上。睁着眼睛看着她们,奶娘吓了一跳,连忙见礼。易小三摆摆手赶她出去,冲杨白果道:“过来。”
奶娘看了一眼杨白果,转身告退出去。身后传来易小三的声音:“不许其他人过来。”
杨白果见奶娘退下才迈着小短腿走到易小三左手方的椅子边,易小三站起来将他抱了上去才重新没骨头一样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杨白果依然是软糯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他这个年纪该说的:“易大人这么些年怎么还改不了你的猫习性。”
虽然有些字儿发音咬字还不准确,易小三还是听懂了,他抬了抬眼皮。“我为什么要改我的习性?”
杨白果嘻嘻一笑:“易大人找来可有何事?”
易小三:“坟生梨...”
小孩儿晃荡着双腿奶声奶气的打断:“易大人还是叫杨白果好一点。”
易小三扬了扬眉冷哼一声。
杨白果:“易大人不要这么凶嘛,我现在可不是以前。”胖乎乎的小脸加上软萌的声音莫名就有了一股撒娇的感觉。
易小三不为所动:“若非此你早就死了。”
杨白果趴到桌子上,玩了一圈有点累:“真是一只冷血的猫。好歹我也是唯一一个跟你同时代的人。”小孩眯了眯眼:“困了,易大人来找我的事情很难以启齿吗?”
易小三皱了皱鼻子开口:“你已经是大孩子了,没事儿别老往他怀里钻,也别凑过去发情。”
杨白果快合住的眼睛又重新睁开:“小猫咪你说什么呢,我才一岁两个月!”
易小三扭过头:“是身体一岁两个月,皮囊快一千岁的老怪物了。他是你兄长,你亲亲抱抱合适吗?”
杨白果闭着眼睛,小脑袋一点一点:“我从来没有当他是兄长,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不可能。”说完小脑袋已经落到胳膊上睡了过去。
易小三扭过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烦躁的拨了拨耳朵,起身将杨白果抱出去交还给奶娘,一个人离开。
易小三不清楚上辈子若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这两个人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与敖森灵海相通的他知道,敖森混迹天下,黄发小儿至垂髫老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不知何时起已经变成了当世眼中神子朔阳的污点——坟生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