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做律师很多年了,感触最深的就是法庭就是一个浓缩版的社会,个案里体现的是压缩版的人性。无数次开完庭出来都忍不住要长长地吁气,感慨人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也无数次想提起笔把这些都记录下来,苦于每天奔波在琐碎事务当中,无暇顾及,今天,就从婚姻篇开始我的记录吧。
之一:无法选择自己归属的孩子们。
敲下这行文字,脑子里浮现出来的,是那个高烧到满脸通红,被抱到法庭当场交给爸爸的孩子,案子过去好几年了,午夜梦回时,还会经常去想:他现在怎么样了?
案情很简单,一个入赘女方的男性,由于觉得自己受到种种刁难,加上城中村拆迁,女方暴富,男方又经常偷偷接济自己穷困的家人,导致矛盾升级,男方于是长期在家里独来独往,懒得交流,感情破裂,要求离婚。双方婚后育有一双儿女,女儿三岁,儿子一岁,由于男方入赘,所以孩子们理所当然一直和女方家人生活在一起。
和以往吵吵闹闹离不了的案子不同,双方在庭上直奔主题,开始分割财产,其实,所谓的夫妻共同财产基本是零,那就缕清楚个人物品吧:衣服鞋袜自不必说,哪个月是自己出钱买了奶粉,哪个毛绒玩具是自己出钱买给孩子的,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甚至一辆老大用过的童车,家门口安装了好几年的监控器,都被罗列进来,菜市场讨价还价一般,一根葱,一头蒜都要争取一番。
当事人自愿调解,双方律师和法官自然不加干涉,拭目以待,剧情超乎想象却又在身边真实发生着。或许几年前,走入婚姻殿堂的他们,也有过你侬我侬,卿卿我我,也会想过为了对方可以倾情付出自己的所有,但当所有的激情冷却后,剩下的就是在一地鸡毛中你争我抢了。
两个孩子的归属很快也被分割清楚,女孩儿归妈妈,男孩儿归爸爸,男方又就男孩子的姓需要改成自家的问题,面红耳赤地争吵一番。
法院制作调解书,一切尘埃落定,女方父母抱来男孩子,当庭交给男方,孩子一直在哭,声嘶力竭,男方的父亲只是木然地抱着,不急,不哄。法官提醒他们孩子正在发高烧,要多喂点水,按时吃药,但双方正在为监控器的线是不是也要拆下来带走吵得不可开交……
当庭结案对于我们而言,是代理工作的结束,以往都会如释负重,非常轻松,但那天走出法庭,心里却是无比的沉重。每段婚姻,在缔结时都是繁花灿烂,两个人恨不能融为一体,世世相守,天长地久,但是,经营婚姻却是个艰难的过程,需要每个人用心,学会在密切关系当中去包容,去尊重。
成年人的世界,说散就散了,此生永不相见也无所谓,但这场婚姻中年幼的孩子呢?没有选择自己是否出生的权利,没有选择父母离异时自己归属的权利,他们的童年,在家庭破裂的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不够完整。
一首网上流传的小诗,送给所有的家庭,婚姻非同儿戏,且行且珍惜:
亲爱的妈妈
你问我出生前在做什么
我答
我在天上挑妈妈
看见你了
觉得你特别好
想做你的孩子
又觉得自己可能没那个运气
没想到
第二天一早
我已经在你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