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两点钟睡觉的,白天工作忙了一天,睡前和表妹聊天,聊了一个小时。
早上将近八点起床,爸爸他们已经到医院了,小姑也赶去了,我和表妹洗漱,吃了一个菠萝包,里面的奶油凝固了,还有葡萄干,很好吃。拿上抽纸和爷爷的睡衣也去了医院。
爸爸,小叔,大强叔叔都在,我们在病房外等医生的安排,聊病情,聊家长里短。我最恨爸爸的喜怒无常,心情好的时候,把我们当小孩,开非常幼稚的玩笑,爷爷在icu,他在外面和表妹开玩笑,我看着很不舒服,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时候却突然就正经了起来,严肃得令人害怕,发火如山倒,脾气和性格几十年如一日,太坏了,在他面前压力太大了,战战兢兢,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轻松,什么时候该稳重。
我们在外面等了一两个小时,爷爷被推了出来,刚出来的时候,我凑过去叫他,他没反应,我看到了他眼角的泪,瞬间绷不住了,控制不住地哭,我赶紧走到一边去了,后来要哭出声音了,我就躲到了楼道的门后,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爷爷身上,推进了电梯,去做ct。
表妹来找我,我们不知道做ct在几楼,走楼梯去了1楼,没有,看导示牌,可能在2楼脑科,上2楼,没有,很迷茫,不知道去哪儿找,表妹问小叔,小叔没回消息。百度查ct属于什么科,看到了神经内科,在18楼,坐电梯上去,没有,可能是神经外科,在9楼,走楼梯下去,小叔回了消息,让我们在4楼icu等,我们下到了4楼。
爷爷做完ct回来了,头偏向左边,爸爸和小姑他们都在左边,我站在右边,叫他好几遍,他没转头,他们把我让到了左边,我叫爷爷,爷爷突然认出了我,一惊,然后就笑了,和他平时的笑一样,很开心,爷爷有回应了,我也很开心,招呼他要听医生的话,配合医生,别乱动,爷爷看到我有点激动,都想坐起来了,我们不让他动,把他送进icu,爸爸还进去交代了几句。
我们还在icu外面等医生来说检查结果,大家聊聊天,看到爷爷我很开心,但我并没有心情说话,我甚至感觉很孤独,都说人在孤独的时候会想家人,而此时的我身边全是家人,我却感觉非常孤独,我很想和人说说话,说我见到爷爷了,爷爷笑了,爷爷很开心,但我不知道和谁说,微信列表里没有能说家庭,说贴心话的朋友。
等到了十二点多,我们决定先去吃饭,医生也要吃午饭呀。
我们点了八个菜,大肠,河蚌,锅巴虾,辣椒炒肉,芦蒿,水芹,丝瓜木耳鸡蛋…我都觉得一般,大肠烧的太老了,很粗糙,河蚌尝了一口,感觉有点奇怪,就没有再吃了,其他素菜我都随便吃了点,只有锅巴虾和辣椒炒腊肉好吃,但腊肉太肥了,我也吃不了几块,我吃了很多锅巴,很香,很脆。
在饭桌上,我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只想默默地吃饭,小姑,小叔,大强叔叔和爸爸聊聊天,这也是一种社交,要找话题,要附和,散场后可能还会彼此吐槽。气氛是需要努力炒出来的,一拍即合,热火朝天的社交场面是少数,大多数还是彼此的配合,你来我往,不冷场。我真喜欢有人帮我维持社交,不让场子冷下来,他们都拿我当小孩,没有话语权,刚好和我心意,我就默默吃饭,一句话不说。
吃饭的时候,我在思考自己在这种场合一言不发这件事,我发现,如果只有大强叔叔这样不熟的亲戚在,他们会礼貌地问这问那,夸一夸,而我会像个懂事的小大人,和他们社交。
如果只有小叔一家子在,我们也会聊的很开心,因为小叔很外向开朗,情商很高,待人接物让人很舒服,不尴尬,我很喜欢他,而且他尊重孩子,会听孩子说话,给出建议,排忧解难,不像很多大人对孩子的想法充耳不闻,小姑,表妹和小叔有时候聊不来,吵吵闹闹,但都是小打小闹,不会吵的太凶,不像我爸,发火如山倒,没人敢说话,敢反驳,他发火的场面太吓人了,声音巨大,砸东西,很可怕。
如果只有我爸在,那我会很拘束,无论他说什么,我都尽量轻松自然地回应他,说好听话,漂亮话,或者找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天气呀,我弟呀,路上的新店呀,车呀…不能冷场,我苦于无话可说。
我不说自己的事,可能他也没兴趣听,都是些小事,而且我不能确定他的反应,可能不是排忧解难,不是安慰,而是指责,我承受不来他的批评,所以我从来不说我的烦恼,我遇到困难也从不找他帮忙。
在他面前,我就回到了《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医生》里说的“孩子状态”,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做什么都不对,为了不犯错什么都不做,但什么都不做本身就是一种错,太难了。
我很羡慕,有的人生来就被爱,他们不需要做任何事,血缘本身就会让父母爱他们,他们不需要优秀,不需要争气,不需要为家里带来好处。
而小时候,我需要成绩好,班级第一,女生第一,村里孩子里考的最高的,我一定要比别人强,他们才会高兴,但仅仅是高兴,不是爱。他们总幻想我以后当高官,军队高层,有权有势有钱。
毕业后,他们知道幻想破灭了,我是不会有什么本事了,打工人是不可能飞黄腾达的,一辈子也就那么点工资,解决温饱,于是他们希望我工作体面,名声好听,想让我当老师,当公务员,说好家庭都喜欢这种工作的女人,而不是月薪三万打工的,打工人啥也不是,“女人做的好,不如嫁的好”,以后老公家里条件好,能帮衬到他们。
现在我还没做到,所以他们也不爱我,我想即使以后我做到了,一定也和小时候一样,他们仅仅是高兴,而不是爱。现在我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傻了,我不会如他们所愿的,我也是个人,我有权利为了自己而活,我已经为了他们的眼光活了二十年了,我不欠他们,我不想再迎合他们了,更何况他们还不爱我,他们从来没有真心实意地为了我好过,都有私心。
当老师和公务员,呵呵,他们才不会知道考试有多难,也不管我喜不喜欢,能不能做编制类工作,几十年如一日,我的婚姻幸不幸福,要是真如他们所愿,以后老公家条件很好,能帮衬到他们,那更可怕,我在公婆家受了委屈,他们可能还会为了那些好处,不但不为我出头,还让我忍让,我想想那些劝慰我的话都后背发凉,句句为你好,全是pua,太恶了。
我的大学不是白上的,我三观已经形成,有自己的想法,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生活,人终究都是独自一人,他们之于我也只是别人,只有我才是我自己,我才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该怎么过。
回去又等了一两个小时,医生出来说检查结果一切都好,大家都放下心来,爸爸开车回去了,小叔和大强叔叔去外地了,我和小姑表妹回宾馆了,该歇下没多久,医院来电话了,说下午会诊,让家属去旁听。
小姑赶紧让我给爸爸打电话,但爸爸不回来,让我们去听,我挺不舒服的,和小姑共情了,什么事都让小姑一个人去做,责任全是小姑的,要是我不在这里,小姑多委屈呀,但我也没办法,这都是命,这些是小姑要承受的痛苦,每个人来这世上,都有自己要受的罪,我自己已经很苦了,我不救任何人,我这辈子只对爷爷奶奶两个人好,“月薪六七千的我没资格心疼任何人”。
我和小姑赶去了医院,我没添衣服,医院的凳子都是铁的,很冷,我浑身冰凉,等了两三个小时。中途医生来说了爷爷现在的情况,问我们要不要转去普通病房,下午医生组织会诊,看看脑外科那边愿不愿意接收。
爷爷现在的情况是生命体征稳定,也有意识了,要转普通病房是可以转的。从上次透析到现在,五六天了,肌酐上涨速度还是比较慢的,第一次透析降到了100,现在涨到580了,还需要观察两天,如果肌酐涨了,那就要做第二次透析,以后要埋根管子,长期透析,如果肌酐不上涨或者下降了,那就不用透析了,不管它,回去后多注意,多观察,定期检查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好处是家人可以陪着,爷爷能看的到家人,坏处是如果这两天肌酐上涨了,要做透析,在脑外科那边,需要去3楼透析,而在icu,可以直接透析,就这点麻烦。
我觉得可以转,小姑不敢自己做决定,出事她承担不起责任,让我给爸爸打电话,三四次才接通,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我转述了医生的话,他和小姑决定可以转。我和小姑又继续在病房外等医生,我去罗森买了两瓶矿泉水,偶然看到了芋泥味的冰皮月亮蛋糕,上次和同事在上海没找到,于是我买了尝尝,味道还可以,但不至于惊艳。我们又等了很久,我又冷又困,有点麻木了,胃也反酸,我觉得医院的主题只有两个字“等待”,永远在等待。终于,医生出来说,脑外科那边不太愿意接收,我们也能理解,而且在icu多观察两天,更稳妥,见家人也不急着这两天。
我和小姑回了宾馆,下雨了,还好我穿的棉服是皮的,不会湿,这件衣服真的买对了,也不怕脏,擦一擦就好了。
跟爸爸说了这边的情况,让他明天不用过来了。
我的老爹鞋,鞋底快断了,平时穿没什么影响,我想着年前就凑合穿了,实体店太贵,网上买麻烦,年后回上海再说,但下雨天开始渗水了,这一两个星期还都有雨,不好凑合,于是在网上看鞋。
正准备买,爸爸打电话来说,让妈妈过年给我买一套衣服,巧了,那我就不买了,他喜怒无常的,对我好的时候,千万别客气,欣然接受就好了,不要白不要,他们买的衣服和鞋都挺贵的,但拿到手之前,别抱太大期待,否则容易失望,我要修炼自己,多搞点东西,少吃点苦。
吃昨晚张磊给我买的小贝和面包,嗑瓜子,吃橘子,蛋卷,和小姑聊天,聊了两三个小时,她真的好能说话,讲了好多陈芝麻烂谷子的家务事,我心情好,也就陪着她说。
胃又反酸了一次,可能是冻着了。
我们没吃晚饭。
我和表妹打了几把王者,我上铂金了,刚开始和她玩,我这个号还是白银。我弟给我打电话,但我没心情,不想聊天,懒得理他。
十一点多,小姑和表妹睡觉了,我在看动漫,五六分钟一集,一共十集,肉很香。
不到十二点,我也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