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篇 | 鼠的献祭

此篇致敬帅帅的《我没想过吃掉你》


月明星动,我躺在菜地里,血溅一地,同泥土混为一体。

你扒拉我一下,说看你那狼狈的样子,耳朵剩一只,尾巴折一半,哪还有往日敢跟我嬉闹的气势。

我心里想的是快吃掉我吧,从此与你一体,再不用体验背叛和分离。

你说你对腥味有了兴趣,我不是不信,只是我舍不得离开你,我的猫兄弟。

自古猫鼠乃天敌,我知道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跟一只猫做兄弟是我的劫数,可是谁让我遇见了你。

那日的我在柜子下为一口吃食奔波,谁知一转头竟撞上你。你说我们对视了5秒,不过我没有记忆,那时的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还来不及看清你的模样,我本能地拿出看家本事,仰头摔倒在地,四爪朝天,佯装已然死去。

谁知你真是只奇怪的猫咪,竟然开口问我为什么不跑。

我说落在猫的手里,我还能怎样。

然后你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你吃甜,不吃腥。

随后我在你的眼底看到了孤寂。

后来堆苹果的仓库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嬉笑打闹,上房揭瓦,我跑你追,乐此不疲。你叫三块,我叫二毛,我们加一起就是俩个一块六。我说我喜欢吃苹果,你说你也喜欢。屁嘞,哪有猫吃苹果,但是我也不拆穿你。我们相处中,天平永远倾向你。

我懂你的瞄言瞄语,长音是无聊,奶音是撒娇。抬尾巴是开心,摇尾巴是不耐。你被我惹恼炸起毛的样子真的很搞笑。

从此你的眼里有了快乐停留过的痕迹。

终于到了你的生日,我偷拿一颗糖送与你。你大大的眼睛里满含水汽,像把满天的星光吸进了眼里。你说我们许个愿吧。自古谁过生日谁许愿,我没有见过还能一起许愿的,不过我真的有一个愿望,于是我闭上眼,爪子放在胸前,虔诚地许下我的愿望:可以永远陪着你。

可我没想到,因为我,给你带来巨大的难题。

自从跟你做了朋友,我就再没有偷吃过你主人家的东西。可是,在我偷摸来看你时,被我的七大姑八大姨掌握了踪迹,它们知晓了你不吃腥的秘密,于是,蜂拥而至,肆无忌惮地向你主人的仓库发起攻击,还自大地想铲除你。

你的主人因为米袋被啃破的洞和满地狼藉的印记,想起你的使命不止是宠物,还可以捉老鼠,于是她迫使你吃臭鱼,吃荤腥,想重新激发出你的天性。

可是你知道吗?你主人的米袋真的不是我咬的,可是有什么意义呢,毕竟咬它的也是我的同类。

生而为鼠,对不起。

你的主人也因为你不逮老鼠而想抛弃你。你怎么能承受流浪的滋味,你怎么能和我一样,为一口吃的而把命和尊严置身于肮脏的境地,你可是一只高贵的猫咪。

都是我,害了你。

我决定,离开你。

那晚的月亮如今日,我们在菜园里的池塘边,银色月光在水面上透着冷冽。我瑟瑟发抖,牙齿打颤,不止是因为冷风。

我问你,这世界上有平等吗?你说有,比如你我。

我说弱小和强大不能平等,你只是在欺骗自己。你舔了下爪子,没有说话。

身为老鼠的悲哀你不懂,我说。可是你还有我,你说。

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让你走,让你离开这里。我说我现在开始讨厌你,很烦很烦你。

故意忽视你眼中的伤痕,我落荒而逃。

我们生而不同,你只要讨好主人,就能做一只温室里高贵的猫。而我,全世界奔波,也只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试图用疲于奔命来忘记你,下水道,臭水沟,垃圾桶都留下了我的痕迹。

可是我还是放不下你。我总是在河里洗去一身地污糟,然后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去看你。

我看你喜欢上吃鱼,我看你抓到只老鼠,吞进了肚里。

我向你约战在菜地,你肯定很不屑吧?一只老鼠敢同猫叫板。

你不知道的是,我只是想让你吃掉我,献祭出自己的生命,与你融为一体。

你让我走,你说你恢复了本性,吃起了腥。我说,鬼才信。便率先出动,亮起利爪,露出尖牙,一跃而起,跳到你的头上,试图激怒你。可你不为所动,直到主人对你说,快抓住他。

于是你使劲一甩,我轻易地被抛向天空,向着大地狠狠摔去,四仰八叉,血顺着我的身体流出,主人抄起棍棒加入这一边倒的战局。

但我还是不管不顾地继续向你攻击。或许血腥味勾起你的天性,你挥起利爪迎向我。

身后是主人以满意的目光看着你。尽情享用吧,乖猫咪。

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月亮在天空中发着冷寂的光,天像是一口倒扣的锅罩着大地。我看着风轻拂你黑白的毛发,你眼中有着嗜血的疯狂,可我已经不怕了。

我闭上眼睛。

劫数,宿命,或早或晚,鼠注定会被猫吃掉,但好在是被你。

我们终于可以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完,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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