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里,我走进人潮涌动的百货市场,想寻找一幅十字绣。
琳琅满目的商品,有东方的日出、飞奔的马、艳丽的玫瑰等各式各样的绣品。我只想挑幅鲜有人问津又令我心怡的画。很多次我都很想亲绣一幅十字绣,将来把它挂在温暖的家中,让它温暖我们的春夏秋冬。可是太难找到喜欢的样式了,“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只好随缘。
站在一家小铺前,我询问卖家是否还有其它式样。他微笑着从容的从柜子里拿出柜台未摆的绣品。有一幅为《温暖家园》的十字绣的配图映入我眼帘,它浮在五颜六色的线包上显得很温馨雅致。
黄色为主调的房屋上有一个烟囱婷立着,屋外有花草树木,湖边有一座石桥。画面里没有飞鸟却宛若能瞥见轻翔的痕迹,能感受到鸟儿在树上做着窝,勤快的来来回回,寻觅着食物和建筑材料的情景。我想象自己在石桥上、湖畔边、花丛中穿梭而行,想象着房屋里有亲人们在等晚归的我回家,欢快的心情一路而随。我慎重地从店铺老板手中接过一袋线包,满载而归,盼望着暑假的到来。
那年夏天,我带着十字绣回到老家,守着家里的小村店,坐在桌旁开始绣图。那时绣十字绣不像如今会有打好的底稿,得在白底上先用铅笔绘出长宽高,还得注意比例。我不太擅长做这种极细致规范的活,但为了喜欢的画,我还是满心欢喜的从一针一线开始绣起,逐渐绣起屋的黄,树的绿,花的粉,一树树一朵朵。
绣着绣着,想起我小姨娘的绣品,她能游刃有余、得心应手地绣出牡丹飘香,绣出红枫满湖,绣出锦绣山河,独具匠心,挑不出瑕疵。正当我佩服高手时,我的针线穿到背面剩线不多了,我随心把线打了个小小的结,从此有了我绣的千千结。
绣了一段时间后,开始忙学习忙工作,我把绣品放到家里的一个柜子里。就这样这幅未完的绣品竟被我搁置了五年,在春夏秋冬的轮回里,静静地处在柜子里,遗世独立。
暖风吹过,在朗朗的星空下,我蓦地想起了它,那未完待续的绣品,一种深深的思念油然而生。也猛然忆起儿时我折的可以一口气吹大的纸兔,那时折了一只又一只,我把它压在外婆家的床垫下。想念绣品,它身上留有家乡独有的味道,那里有亲爱的父母和姐姐们,绣品的起点是家。思念纸兔,它身上留有外婆家融融的暖意,那里珍藏着外公的美酒,外婆的微笑,还有我快乐的童年。微润的空气里有花的味道随风轻轻袭过,淡香盈袖。
我从柜子里找出了绣品,漫长的岁月里风霜未曾侵略它的婀娜身姿,还未改变它的美丽容颜,依然如故的神态让人赞叹不已。怀着一颗热心,我绣起未满的图样,仿佛绣起一段无悔的人生。
当一幅完整的绣品展示在我眼前时,我的眼眸微湿,仿佛我绣的不是画,而是一整个暖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