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依旧撞在地上，以青蛙的姿势。
而且，除了伤口似乎扩大了一些，因此流出更多的血，随之带来更多的痛苦以外，他也没有受到更多的伤害。这很让乐毅感到吃惊。
这里其实不是地面，而是空中旁边的另一座建筑，只是略矮几层。居然跳了这么远吗？乐毅数了一下，恰和王丽的租屋仿佛，也是六层上下。
“果然，”乐毅又在大腿上摸了一把，苦笑说，“想要击败你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果然，为了摧毁他的肱二头肌，只有六层是远远不够的，乐毅必须尝试更高的楼层。就在刚才，在他落地的那个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双腿如此强大，以至于不用任何缓冲，就足以承受地球的撞击，也足以支撑自己的体重。
至于十八层，乐毅必须承认的是，在那个瞬间，感到害怕的绝不只是那只青蛙。虽然在此之前他已有了决断，可是事到临头，却又和变得和从前一样狡猾和软弱了。
“老是反反复复的，下不了决心，这怎么好呢？”他又想起艾博士对他说过的话。
“男人嘛，总该果断一些，那么优柔寡断的，又成什么样子？”小赵又补充说。
“不，不是这样的，”乐毅连忙争辩道，“我只是不想那么功利罢了。难道不是这样吗？脚踏实地才是最好的生存方式，而我的计划就是循序渐进——”
而在山城，即使是相同的楼层，因为是依山而建的缘故，所在的海拔各不相同，也往往有不同的高度。乐毅完全可以更耐心地试下去。
然而，乐毅很快又想到，如果一直向下，楼层必然越来越少，而大地总会阻止你继续向下，那时候你总不能跳进下水道吧？事实是，下水道也并非没有底线，它也总是要阻止你的。阻止你向下，阻止你堕落，阻止你战胜青蛙。
如此一来，乐毅又不免有些苦恼，因为在向下的同时，他又不得不选择向上——
因为你的目的是堕落，而且是更深的堕落。你要对抗的是你的肱二头肌，而你对抗它的强度取决于你将要向下的深度。
于是，乐毅这才有了新的计划：你欲向下，先要向上——
这是他得到的解答。现在，他必须做出选择，他需要优先对付的究竟是青蛙的本能——向上，还是他的肱二头肌呢？
乐毅很容易做出了决定，这就是他得到的解答。
这样想着，他竟窃喜不已，哪怕又吐出一口鲜血，他也完全不放在心上。如果是在之前，他首先要做的一定是买创可贴吧？或者姨妈巾也是可以的。现在他却一点儿也顾不得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实践他的计划，想象在被子弹射穿之前，那就是他未竟的事业。谁知道呢？如果真的存在那样的山谷，也一定就在山城吧。
空中楼上，之前还在的人群渐渐散尽，大概是往楼下寻找乐毅的尸体去了。借着那里昏暗的光线，乐毅恍惚看见一个瘦弱的灰色的影子，只有她还呆在那里，料想应是S。又或者，会不会是王丽呢？
许多巨大的光柱扫射夜空，可是却照不出月亮、星星。偶尔又扫过乐毅的脸庞，也照不出他的光明。那些巨大的光柱不过是夜的阴影。
偶尔，也会照亮空中的那些索道，它们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一直笼罩在乐毅的头顶。但是忽隐忽现的，让人无法捉摸，也看不清楚。
即使如此，乐毅还是第一次这样对自己说：“向上——”
“臭不要脸的！”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尖叫着。
乐毅仔细再看，才发现哪里是S呢？也不是王丽。
“我就知道的，”慕容指着乐毅叫道，“我就知道的，你怎么可能跳下去呢？”
“向上——”乐毅又说。
远方渐次升高的城市渐渐牵引了他全部的目光，直到他心里的期待越发炽烈，终于变成了狂热。
“毕竟你那么虚伪，”慕容却还在喃喃自语，“又那么软弱。”他甚至落下泪来。
“向上——”乐毅又说。
于是他奋力地一跃，跳了下去。
向上——哪怕这是青蛙的本能呢？他要发动一场针对青蛙的战争。
简宝玉日更打卡第26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