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起得早,
没有开大灯,开着梳妆台上的小灯,
对着镜子,出门前的例行描画。
老公还是醒了,
我问他,吃肉包子吗?
他说,不吃。
想想又说,吃吧。
我说,肉包子打刘轩,有去无回。
——每当我要给他买早餐,我就要说用肉包子打他。
——说完,我自己乐得不行。
打完太极,
买了三个肉包子,一杯豆浆,一碗胡辣汤,
掐在左手的两根手指上,
骑着自行车,只能用右手捏闸——而我的自行车要用两手同时捏闸才能有效刹车。
——小心翼翼地骑着车,想着下次是不是需要备个袋子,以消除安全隐患。
回家就一公里多,
觉得和孙悟空陪唐僧去西天取经一样,
与九九八十一辆车在运动中擦肩而过——电动车机动车三轮车,车车呼啸。
终于有段路,感觉安全,我开始加速前进,
一辆三轮超过了我,车上有烤玉米,以及炉子,还有绑在车前方的柱子上高高飘扬的二维码——别看俺小本经营,我的二维码是收款二维码。
到一小学校门口,各种车扎堆了,我尽量极慢速地骑行——因为如果下车可能会导致追尾。
到了家门口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
看见有人聚集,
一位戴个头盔的妈妈带着一个戴着头盔的小女孩,一位警察,
我就在想,是不是警察抓住了骑车带人的母子俩,在罚款,而路人不愿见到,或是那母亲会抗议——我买不起小车,我只能骑电动车送孩子。
情节非我想像。
还有一个主角,一个穿着灰棉袄的三十多岁的男子。
原来是昨晚,那男子送外卖,把骑电动车带着孩子的那母子俩给撞了,外卖小哥跑了。
大清早,警察找住了外卖小哥,在处理纠纷。
那女的说,要去医院继续检查。
外卖小哥说,可以,我一起去。
那女的说,昨晚女孩做脑部CT,花了三百多。
警察对外卖小哥说,你先把这钱转给她。
外卖小哥不同意,说,等结束吧。
警察说,作为男人,咋这不力量呢?(力量,方言,可能不是这两字)。
我用从医者的眼光把那母子俩给审视一遍。
发声了,做CT,要杀死多少白细胞啊。
那女的说,就是。
我心想,我的意思可是,有必要做那玩意儿吗?
我问女孩,你现在有感觉不舒服吗?
女孩笑着,不说话。
我说,去上学呗。一个事发生了,要尽量让损失化小,而不是扩大,比如连学习都耽误了。
那女的说,孩子不用去医院了,她需要去医院。
她一边说,一边用右手捋左胳膊棉袄袖子,意思是她左胳膊有伤。
我说,一看,你这骨头好好的啊。能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吧,少杀自己的白细胞吧。
那女的,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肯定不期望自己被撞得真的很惨吧,但这会儿,觉得不够惨,又何以去医院,何以谴责外卖小哥呢。
她年纪并不大,那会儿,一道深深的川字纹呈现在她额头中央。
——这事过去了,纹肯定就隐藏起来了。但是身体的记忆会积垫在那里。——真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啊。
警察不乐意了,说,你有拉偏架的嫌疑。
我说,我以前在骨科干了七年。
——所以能一眼看出,人的大骨头断了没有。
警察说,医生说了算。
警察又说,你不适合当公安。
我说,我当过法官。
警察说,你当不了法官。
我说,我已经当过了。
外卖小哥,露出了微笑。
正在这时,又有一个人出现了,我老公。
但那些人并不知道他是我老公。
我老公一见我,就制止我说话,并且把我往一边儿推,意思让我离开是非之地。
我勃然大怒,你干嘛呀?
外卖小哥一见大惊,说,你俩别吵。
此时,那警察又在叫外卖小哥先付300,那小哥坚持,等一切弄完了再付。
我看,进入了循环,我就回家了。
我想说的,已经说过了。
……昨晚八点多点,
外出散步的老公回来说,他管了一件闲事。
说一个外卖小哥骑车撞了一对母子,
那孩子躺在地上,十几分钟,
120来了,110来了。
而在这之前,外卖小哥将被撞坏的外卖扔到角落里,跑了。
孩子的母亲央求警察调监控,警察又向周围群众打听线索。
我那老公,提供线索了,说,小哥送的外卖在那儿。
所以这就是今天一大早,那小哥出现在十字路口的原因之一。
警察问他,为什么跑?
小哥说,我找她要电话,她不给我。
警察说,你可以把你的电话给她。
……昨晚,老公说完后,等着我的评价。
我半晌说,小哥们承担风险的能力太弱了,大冷天的送个外卖,还把人给撞了,外卖也撞坏了。但是跑,肯定是不对的。你提供线索,也解决了公安面临的麻烦。所以肯定是对的。也给外卖平台一个教训,要管理好外卖人员,比如注意安全,骑行时万万不可以看手机。
——警察真是敏锐,他感觉我在拉偏架。
而我为什么要偏?因为丝丝缕缕的因缘。
还有我自己的处事的态度。
有一次开着车被一个急着去上班的警察给追尾了,
警察深感抱歉,他主动说,赔我五十元钱。
我说,不用。警察喜出望外地走了。
——很有意思的是,我也追过别人,也被别人放过了,至少有三次。
还有一次,与妈妈、弟弟一家人,在成都一路口,
妈感觉自己的鞋有异样,
一抬脚,发现一小车的轮子正压在她的鞋带上,
当然,一抬脚,鞋带还在车轮底下。
我们先让那司机带我们去一个有鞋卖的地方。
一家人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我们这家人欢声笑语,
而那司机,肉眼可见地秋眉苦脸,心想,这家人还不知要咋讹他呢。
到了成都一个繁华地段,下车时,司机说要给我们一笔买鞋的钱。
我说,我妈的脚一点都没受伤,万幸,你也把我们送到了卖鞋的地方,你自由了,不要钱。
我妈的脚,比什么都珍贵。
第二天,我们全部去爬终南山了,妈妈还背着毛毛。
还有一次,我骑着我今早骑的那个自行车去上班。
在十字路口,一辆三轮车向我冲过来——后来那驾车的人说他下夜班,把加电的踏板当刹车了。
我整个人连着我的自行车就被压在了三轮车底下。
那人把他的车掀起来,我艰难地把自己的脚从自行车里掏出来。
我们第一件事是问对方,你没事吧?
那人是一位下夜班的保安。
他确实一点事都没有,
我有皮外伤,看着有点儿吓人,但骨头都好好的。
我看看我的自行车,说,找个地方修修它吧。
自行车没法儿骑了,给庭长打电话,说修好车,再骑着去上班,迟到一些时间。
那老人就让我和我的自行车上了他的三轮车,
找到了一个修理铺——可有意思吧,正因为我学医,我才可知自己完全没必要去医院做CT。
那老人可实在了,给我自行车损坏的支架,换了一个质量特好的钢支架,
——现在都仍然好使,弹性好,夹力大,夹个小提琴盒都不在话下,有时夹几个肉包子,肉包子都要被夹烂。
……早睡早起,机灵点儿吧,
别把油门当刹车。
平安一些。
没啥大事,感谢苍天大地,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