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克利特是希腊的最早期哲学家之一,在西哲史上按时间排列的话处在第4位,他哲思大放异彩的年份(鼎盛年)是公元前504-前501,距今2520多年的历史了,孔子今年的诞辰是2567年。
我们看一本书,是在向GREAT THINKER 学习,学习他的思想,我们应时常问,为什么这样写,这样才能学的更多。所以为什么几乎所有的书不仅仅是史书都会特别强调那些伟人的年份呢?
这其实在传达一个历史感,历史感听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究其本质是定位,寻求一种确定性。哦,原来他是在那个年份很牛逼,比咱们中国的孔子后40年左右,这样有了一种对比性后,就会更明白这种确定性的意义所在。量子物理的发展路程是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同样的,科学也是。我们如果想得更远的话,这个世界是由一系列不确定性的粒子构成,可能眨眼间我们就身处另一个平行时空,那么究竟什么是确定的呢?确定的是不是在另一个世界里不确定呢?我们到底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比如最近的莫兰蒂台风,如果我们对它充满了不确定性的话,它是不是就是一股妖风了,是一股在我们世界里很可怕的恶魔。所以我们时常需要这种确定性,如此才能在这个熵增(哎呀,就是不断变得更混乱的意思,比如饭吃进去变成屎)的社会、宇宙生存下去,不至于充满了恐慌。如果我们说孔子诞生在2015的话,想想是不是乱套了。
OK,扯远了,再回到牛逼轰轰的赫拉克利特吧,他是王族,瞧不起世人,傲视群众,蔑视古代与同时代的贤哲。王位不要了,丢给他兄弟,隐居山间,写了本书《论自然》,这本书晦涩难懂,估计也是他故意为之吧,这本书呢,我没看过,但这本书是由一系列支离破碎的短句子(好吧,哲学上叫箴言,西哲老师发音感人,汉字老是读错,他读成箴-jian-言我竟然相信了,然后被输入法打脸)构成。
回到标题,赫拉克利特有两句关于河流的话(箴言),流传的很广,在很多作品中都出现过。
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我们踏入又不踏入同一条河流
像什么郭敬明啊,张嘉佳啊,韩寒啊,最喜欢写这类无病呻吟又自以为牛逼得不行的话了。(瞎猜的,但也差不了多少)
但,人家是赫拉克利特,还真是牛逼。
我们先来看看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是如何用这句话的吧。
假如人还年轻,他们的生命乐章不过刚刚开始,那他们可以一同创作旋律,交换动机(像托马斯和萨比娜便交换了圆顶礼帽这一动机,使得这顶礼帽于他们而言有着别样的意义),但是,当他们在比较成熟的年纪相遇,各自的生命乐章已经差不多完成,那么在每个人的乐曲中,每个词,每件物所指的意思便各不相同。
看,写得多好。作为一本好书,其厉害之处在于,随便抓一个点来,其深度也能超过那些用一整本书来讲一个观点的所谓畅销书。我又想起自己买的那两本畅销书,一本奥野宣之的《如何有效阅读一本书》,罗里吧嗦就一句话,读书要记笔记,还一本是《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看完扔垃圾桶了,这本书作者就应该关进小黑屋了,还有那啥前段时间被打的宋鸿兵。
习惯性吐槽,上面那个礼帽解释下,那是他们偷情做爱必戴的一个东西,后来流落异国时,这顶圆礼帽成了感情寄托。萨比娜是托马斯的情妇,后来,托马斯走了。她与另一个很优秀的教授弗兰茨交欢时,也戴上了这个礼帽,而这让弗兰茨觉得很尴尬,体会不到那种意义所在,于是作者便说了那句话“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把那顶礼帽比作河床,圆顶礼帽对于萨比娜的意义便如河水,然后引出了上面刚刚那个关于生命乐章的精彩论述。可能总结得不好,我还是po上原文吧。
原文网上找的,感觉翻译的不到位,推荐上海译文出版社 许筠的译本,顺带说一句,我特别喜欢这个出版社 余光中翻译的《老人与海》
让我们回到礼帽上来吧!
首先,这是一个模糊的记忆,通向被遗忘了的祖父,那位十九世纪波赫明小城市的 市长。
第二,这是她父亲的纪念物。埋葬了父亲质,做哥占古了父母的全部财产,她拒绝 不顾廉耻去捍卫一己之权利,便嘲讽地宣称她愿意要这顶礼帽作为难一的遗产。
第三,这是她与托马斯多次性爱游戏中的一个道具。
第四,这是她有意精心培养的独创精神的一个标志。她移居时没带多少东西,而带 了这又笨又不实用的东西,意昧着她放弃了其它更多实用的东西。
第五,现在她在国外,这顶帽子成了一件伤感物。她去苏黎世见托马斯,就带着 这顶帽子,打开旅馆房门时头上也正戴着它。可有些她没有预料到的事发生了:这顶帽 子不再新鲜有趣和刺激性欲,仅仅变成了一座往昔时光的纪念碑。他们俩都感动了。他们象是第一次做爱,不是一种猥亵的性游戏。这次见面也不是他们性交往的一种继续, 不能象以面那样每次都有机会想出一些新的小小淫乱。这次会见是一种时间的回复,是 他们共同历史的赞歌,是那远远一去不可回的没有伤感的过去的伤感总结。** 这顶礼帽是萨宾娜生命乐曲中的一个动机,一次又一次地重现,每次都有不同的意 义,而所有的意义都象水通过河床一样从帽子上消失了。我们也许能称它为赫拉克利特 的河床:“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这顶帽子是一条河床,每一次萨宾娜走过都 看到另一条河流,语义的河流:同一个事物每次激发出不同的含义,但这含义不断的回响(象回声,象回声的反复激荡),与新的含义混为一体。每一次新的经验 都会产生共鸣,增添着浑然回声的和谐。**托马斯与萨宾娜在苏黎世的旅馆里被这顶帽子 的出现所感动,做爱时几乎含着热泪,其原因就是这黑色的精灵不仅仅是他们性爱游戏 的遗存,而且是一种纪念物,使他们想起萨宾娜的父亲,还有她那位生活在没有飞机与 汽车时代的祖父。
现在,我们站在这个角度,也许比较能理解萨宾娜与弗兰茨之间的那 道深渊了:他热切地听了她的故事,而她也热切地听了他的故事。但是,尽管他们都明 白对方言词的逻辑意义,但不能听到从它们身上淌过的语义之河的窃窃细语。所以,当 她戴着这顶礼帽出现在他面前,弗兰茨感到不舒服,好象什么人用他不懂的语言在对他 讲话;既不是猥亵,也不是伤感,仅仅是一种不能理解的手势。他不舒服是因为它太缺 乏含义。
over,看得酣畅否?这本书是我的第二本性启蒙书,第一本是王小波这个流氓写的《黄金时代》,这里的启蒙不是指体位,是指关于对性和女人的需求的思考。
现在我们从昆德拉的论述中看到了什么呢?他把赫拉克里特的河分解了,一部分是河床,是相当于一个永恒不变的事物,它决定着世界运动的方向,也就是河的流淌方向,支配着运动的河流,圆顶礼帽便是河床;另一部份是河水,它强调于一种变化性,每次,比如圆顶礼帽做为十九世纪波赫明小城市的市长,萨宾娜的祖父的唯一的遗产时,它在暗含河床的同时又象征着过去,这里的哲学思想又是什么,这个点我现在没想通。
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这表述的是一个事实。世界本身是在不断地新陈代谢,不断变化。运动是物质的属性。人本身的物质性注定了人也是一条在流动着的河流。只是有的犹如小溪婉转缠绵,有的犹如山谷里的激流一路上带着怒吼的声响,但他们都一样,如孔子站在黄河岸边所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anyway,昆德拉对于这句话的解释与应用我认为是很到位的,符合赫拉克利特的哲学体系。
现在我们回到赫拉克利特身上吧,他的哲学体系是什么?他在思考万物的本原这个问题时,是在一与多、永恒和变化的关系中把握本原,他提出了火本原说,有两个方面:外在的本原是火的形态,它是世界的开端和归宿;内在的本原是符合火的本性的原则,它决定着世界运动的方向(生成或归复),控制着运动的节奏,支配着火与万物之间循环往复的转化(这点昆德拉比作成回声,含义不断的回响,这点我是这样解读的,赫拉克利特的哲学体系里讲的是归复,但在这个归复过程中是有相互作用的)。在这样的体系下,他提出了任何事物都是处于永恒的生成化状态(默读两遍)
在他的著作里,充满了“既是...又不是...”的格言,他详细说明了生成中的事物之间有以下这种关系:
1.转化的关系,事物无时无刻不向自己的对立面转化,只是我们感觉不到这种变化。“万物皆变,无物常驻,如同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2.和谐的关系,对立的状态共存产生和谐
3.同一的关系,比如圆周上的终点和起点,看的角度不一样,其实是同一回事
4.相对的关系,比如最美的猴子,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丑的。(对生活大爆炸的sheldon除外)
这四点归纳到一起就是我们常说的要辩证的看问题!所以他写的东西玄之又玄,但放到生活中也就那么一回事。
讲完了,如果你看到这里,你已经对赫拉克利特的哲学思想有个大概的了解了,以后也可以装装逼,
比如赫拉克利特曾说“我们存在又不存在”“我爱你又不爱你”“你是你又不是你”(我瞎编的,但照着这模式套不会错哒)
我对赫拉克里特没什么感觉,只是在赵敦华的《西方哲学简史》看了他的两页介绍而已,我重点是为了安利博尔赫斯的一个作品《是那长河大川》,你可以抄下来,没事读读:
我们是光阴。
我们是高深莫测的赫拉克利特的那著名寓言。
我们是清水,而非坚硬的金刚钻,
我们流逝而去,而非滞留不前。
我们是长河,我们是那位对水自视的希腊先哲。
先哲的影子悠悠晃晃,倒映在变幻不定的水镜之中,
那水镜像火焰一般飘忽激荡。
我们是注定空流入海的大川。
夜幕已经将那河川封闭。
一切都弃我们而去,一切都变得遥远。
记忆并不能刻下永久的印记。
然而,总有点儿什么留了下来;
然而,总有点儿什么在唉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