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节)
村里的老人,回忆起那年时,都异口同声:“那年真是邪,遇上鸡年就是不太好”。
老人们对于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总是记忆犹新,可能是他们经常坐在一起回忆吧!
谁的记忆能有这么好呢?无非就是一遍又一遍的回忆。
如果她们还活着的话,现在也有五十几岁了,三个女人一样大,那年刚好都三十六岁,还都是属鸡,两个是在除夕那天服毒身亡,另外一个是一口气上不来憋死了。其中,有两家是对门,和另外一个离得也不远,现在想想还真的是邪。
她们一个叫玲,一个叫月,一个叫粉。玲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十岁,中间女儿六岁,小儿子三岁;月有两个儿子,老大九岁,老二五岁;粉是一儿一女,女儿十三岁,儿子九岁。
玲很啰嗦,她老公正西很讨厌她话多,为这没少打她。而且每次都打得很重,有几次是躺在地上睡到天亮的,有时打得尿裤子。正西打,她就骂,越骂正西越打得来劲。
正西发酒疯的时候更吓人,经常是一只手拎着酒瓶子,一只手提着斧头,走到老丈人家,进了村子就开始叫老丈人的名字骂:“xxx,我x你妈,我要杀了你个狗×的,你生的贱货没人要,就赢硬塞给我”。
老丈人看见他,也是鬼见愁,又毫无办法。赶紧叫人通知正西的兄弟,把他接回去。
人们都说,正西心太毒,要遭天打雷劈的,再怎么样,玲没有犯错,还生了三个孩子,打成那样,还要来欺负老丈人。
就算是这样,每天天刚亮,正西还没起床,玲就炖好了鸡蛋,放在正西床头。
我家和玲家离的很近,放学从他家门口过。我叫她姨,见面问候一声。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有一年秋天,她煮了玉米,蒸了毛豆和红薯。我放学的时候,母亲不在家,她喊我去她家。
她家的条件还是可以的,三件红砖墙房子,厨房位于右边房间的窗户下,单砖墙,上面搭着石棉瓦,墙的外层用厚厚的玉米杆围起来。可以保暖过冬,等干了的时候,可以当柴烧,一直烧到来年春天。
那天风很大,我刚走进她家门,她侄女也来了。玲就让我们一起到她家厨房去吃东西,刚出锅的玉米,闻着就让人流口水,我极少吃别人的东西,吃的很拘谨。但是,看见玲和她侄女,剥毛豆吃得很开心。
那时,看见玲吃毛豆的样子,我有种错觉,她也是个天真幼稚的孩子。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她认真剥皮的样子。
正西脑子还是很灵活,我们几家人,门口就是大路,交通很便利。他就买了架解木头的带锯,生意还挺好的。
他有电焊的手艺,结婚前就在广东打工,攒了些钱,再加上是老小,父母特别疼爱,有些钱也偷偷给了他。
我跟他侄女是好朋友,听他侄女说:“我三叔,结婚都在广东,他不愿意我三婶,见了一面又去了广东。不过我三婶特别喜欢我三叔,人不在她也嫁过来了”。
开始,对于这些话我半信半疑,后来问了母亲才知道。他们结婚的时候,正西确实在广州。
正西家里兄弟四个,日子过的紧巴巴。父母的政策就是,先借钱给他们结婚,再分家,连同结婚的帐一起分出去。
大哥有电焊的手艺,会修农具和农用车,在自己家里开了电焊修理铺,日子过得不缺吃穿。但是后来,孩子都成家了,老婆却得了白血病,把家里二十几万的积蓄花光,还借了外债,拖了六七年,硬是没救回人。
二哥在农机站是技术员,后来下放回家,自己承包了及六十几亩地种菜、种庄稼,开着车到处去卖。和老婆孩子,一家人住在沟里,过了几年好日子,父母也经常去给他帮忙。
我们乡的土地面积很少,因为大多都是水浇地,称为良田,所以每个人才六分地,年年粮食都是青黄不接。买没钱,都是靠借,来年省下再还。
每茬庄稼,都是接着种。六月份种玉米,浇水、拔苗、施肥;国庆前后,收了玉米,赶紧再种下小麦。那些年,土地真是庄稼人的命,半分马虎不得。
农民是最不怕吃苦的,最怕的就是,风不调,雨不顺,一年的苦就白吃了。
正西的二哥,生了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其中有一对龙凤胎,他二嫂是个很能吃苦的女人,他们负担很重。
后来,他们孩子都上学了,就搬了回来。四十多岁时,无缘无故的疯了。到处都看不好,不到五十,掉到河里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