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钧先生的四部回忆录记述了他半生的经历,从1925年出生到1978年离台赴美,也让我们从他的视角回看了一段中国近代史和1949年以后的台湾当代史,血肉丰满,文采斐然。
一口气读完前三部时,特别是第三部,我沉默了许久。脑子里回放了一遍作者的经历:
他出生在一个没落的地主家庭,从抗战中后期开始,离开家乡离开父母成为一个流亡学生。为避战火又随校徒步内迁,百里、千里。
在走投无路时被骗入伍,翻过秦岭,辗转东北、秦皇岛,又于平津战役后成为战俘。释放还乡时身无分文,徒步胶济铁路,戏剧性的被迫穿着国共两身军服,颠沛在江山易主前的乱世里一路乞讨。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料峭的春寒之夜冷风刺骨,竟抱着一只流浪猫取暖,之分裂,之绝望。
如他所述,人如皮影木偶,因为还惦着同在逃亡的父亲与弟妹,那根线尚牵连着,牵着他克服万难流亡到上海与父相见。这过往的七年,彼此的遭遇都不忍诉说。在国军江湾最后的大撤退之际,与父亲冒死挤上了那只开往海峡对岸的船。
这一年,他刚24岁。
这是一个地主的后代、一名抗战流亡学生、一名国军俘虏眼中的战乱岁月。这段经历回忆中没有名声显赫功高至伟可载入官史的政要名流达官权贵,有的都只是一些流离失所微不足道的普罗众生,是正史无暇顾及的你我的祖辈,滚滚红尘,像落叶般裹挟在风里浪里纷纷的岁月里,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