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来日方长
自从安抚好自己迷茫躁动的心后，我渐渐放开了自己的固守，对着多尔衮也不再有那样多的顾忌。
每日里他来看我，或是和我说说外面的变化，或是和我聊聊琪琪格吃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而我也不似以往那样，说不了几句就劝他去休息，委婉地结束他的关怀。
那天，多尔衮细细地跟我讲着琪琪格最近喜欢上的点心，我不仅没有像往常一样沉默着，微笑望向他，还就着他的话说了开来：“琪琪格能多吃些，我固然高兴，也很感念王爷在百忙之中还惦念着我们娘儿俩。可有一点，我还得跟王爷交交底儿。琪琪格正长身体呢，不仅身子骨没定型，她的性子、喜好甚至是习惯也没个定性。王爷万不可因着是她喜欢的，能多进些，就纵着她可着自己的性子来。有时候也得斟酌着晾晾她，哪怕是饿上一顿，也该让她知道这些的。”
因着他过来时我刚刚午睡起来没多久，所以说出口的声音像是含在嘴里一样，软软呼呼地，听起来像是撒娇一样。
我分明看到了多尔衮眼中难以言喻的喜色。
只听他低笑道：“爷还能把自己的女儿纵坏了？再没有见过比你狠心的额娘。你放心，琪琪格虽然性子活泼了些，可有你这个严厉的额娘看着，规矩什么的都错不了。反倒是看着比别的孩子多了一份灵气儿。”
“听听，爷还说我严厉呢。依我看，再没有爷这样溺爱孩子的阿玛才是。我自然是知道爷心里有数的，可还是少不得要提一句，为的不过就是求个心安。只怕在爷的眼里，自己的女儿做什么都是‘举止得体’呢！”
“那合着按你的意思，咱们家岂不是典型的‘慈父严母’？琪琪格是个好孩子，爷看着就很好嘛。”说着，还不停地拿眼揶揄我。
我微微红了脸：“反正爷怎样都有理，本我也说不过爷。只多余提一句嘴，结果换来爷这一顿好笑。”
多尔衮握了我的手，又帮我掖掖被角：“这一将养，反倒是越发像个孩子了。不过，爷倒是挺喜欢这个‘孩子’的。有两个女儿也不错。”
说完就搂着我笑了起来。
我红着脸推他，结果挣扎被镇压。只好窝在他怀里，听着头上传来的一阵阵闷笑。
抱了一会儿，他伸手要来抬我的脸，我不肯，只把自己往他怀里摁。终也没能拗过他，拇指和食指圈着我的下巴，我的大红脸被他看了个完全。
心想就算扭不开，我也别过眼去。他却仍然不打算放过我，轻笑着吻上我的眼睑，又将我拥入怀中：“都是当额娘的人了，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给爷看看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何苦别扭？”
我在他怀里闷闷地不出声，却是将手轻轻地环住他。他没有言语，我却感到他搂着我的手臂愈发收紧了。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相拥而坐。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我俩身上，像是晕开的重峦叠嶂，静谧而美好。
我们都不忍打破。
过了许久，在我的头颈都快要麻木的时候，多尔衮微微松开了我，却仍是拥我在怀，替我理理有些松散的鬓发，低柔开口：“坐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想睡就稍微眯一下，睡不着的话，也再躺躺养养精神。我先过去看看琪琪格，一会儿过来陪你用药。”
我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嘴角绽开了一朵梨花。我终是一改往日劝他好好休息不用麻烦的话，只微微点头，乖巧地开口：“好。”
就这么一个字，却让我看到了他，这段时间以来，从我屋里，头一次意气风发地离开。单就是他不回头的背影，也能让我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好心情。
稍晚些时候，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暖的笑意，踏进了我的房里。如约，陪我用药，又说了会儿话，还给我带了些话本儿让我白日里无聊时解闷儿。我一如刚才，和他笑闹着。
天晚的时候，他扶我躺下，我笑望着他，轻声开口：“爷也累了一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他笑着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又吻了吻我的脸颊：“知道你累了，不打扰你休息，也不用你赶，爷这就走。你好好睡一觉，明天爷再来看你。”
我这次没有开口，只笑着点了点头。
望着渐渐关闭的房门，我的心底不断翻腾：这是自我们成亲以来，第一次如此温馨地守在一起。没有旁人，没有要事，只我们一家人，平淡、朴实地过。却是之前我所求不得的温暖。
今天，他吻了我两次，与洞房那日的冰冷相比，次次我都能觉出不同：温暖，而心动。
我想，就这样一辈子，也很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