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富弼任青州知州时,河朔地方发生水灾,人民流离失所。
富弼劝导下辖的民众捐出米粮,加上官府的粮食,又找到公私的房屋数十处,将灾民安排在这些地方,以方便供应生活物资。
对那些没有任职的待选官吏,富弼都发给他们薪饷,派他们到这些灾民所住的地方,选老弱疾病的人给予食物,并记下他们的功劳,约定将来奏请朝廷赏赐。
每隔五天,就派人送酒肉干饭去慰劳流民,由于富弼心意真诚,因此人人都肯出力。
山林泽中可供养活人民的自然资源,富弼准许灾民随需取用。并建筑公墓来埋葬死者,称之为“丛冢”。
第二年,麦子收成很好,这些来自各地的灾民各依路途远近领取粮食回乡,富弼并从这些灾民中招募了上万名士兵。皇帝听到这件事,特别派使者来褒扬富弼。
以前救灾的人,都只是把人众聚集在城里,供应稀饭,然而容易引起瘟疫,或者吃几天稀粥再没有稀粥后就饿死了,名义上是救人,而实际上是杀人。
富弼立法简便完善,天下的人都把他当作典范。
[冯评译文]
能在灾难后国家最贫弱的状况下,让国家富强起来,富弼真是处理国事的能手。
滕元发任职郓州时,恰逢饥荒,就请调淮南二十万石粮食为救灾。
当时淮南和京东一带都发生饥荒,滕元发请来地方的富豪,和他们约定说:“流民马上就来了,如果不能妥善的安置他们就会发生瘟疫,波及你们。我打算把城外废弛的营地改造成草屋来安置灾民。”
当地富豪都说“谨从大人安排”,一夜之间就搭好了二千五百栋草屋。
灾民到来之后,依次分配给他们土地以及生活器具。
滕元发用兵法约束他们,少年人煮饭,壮丁砍柴,妇女汲水,老人休息,灾民都像回到了家里一样。
皇帝派遣工部郎中王右来巡视。房舍巷道方正整齐,有如军营一般。王右大惊,绘图将此事禀奏皇帝,皇帝下诏表扬。因为滕元发此举,救活了上万人。
[祁尔光评]
祁尔光说:“滕元发处置灾民的方法,和富弼差不多。富弼将灾民分散不骚扰,腾元发将灾民聚集统一指挥,都可以效法。”
明宪宗成化初年,陕西到荆州,襄阳,唐,邓一带,一路上都是高山深谷,绵延千里。流亡的人往往啸聚山林,凭恃山高路远刘千斤作乱,到李胡子再乱,流亡的人不下几万。都御史项忠命令有关部门遣返流民,致使死在道路上的人不可胜数。
祭酒周洪谟心生怜悯,就著述《流民说》,大略是说:“东晋时,卢松滋一带的人民流亡到荆州,官方就将松滋的流民安置在荆江之南,是为滋县。陕西雍州的流民到襄阳,就在被安置在襄水旁边,是为南雍州。后来松滋遂归属荆州,南雍州归属于襄阳,相安无事已经过了一千年,这是从前处理得宜的效果。现在如果让流落各县的人在这些县附上户籍,距各县尚远的人,为他们设新州县来安抚他们,派官吏管理,编里甲,宽减徭役,使人民生活安定,那么流民就可以成为正常的平民了,怎么需要清剿他们呢?”
李贤认为他说得很对。
成化十一年,流民又像以前一样聚集,李贤就引用周洪谟的说法奏报宪宗,宪宗命副都尉原杰前来办理,原杰走遍各郡县,深入山谷,宣扬朝廷对流民的优惠政策,父老都高兴地愿意在当地入籍做平民。
杰于是会合湖广、陕西、河南三省的巡抚和按察史,共同商议,将流民十二万三千多户正式编定户籍,分配空旷的土地,命令他们开垦以缴付赋税,建设州县来统治他们。
于是划分竹山地方设置竹溪县。在郧律地方设置郧西县。在汉中洵县的地方设置白河县。把西安的商县升级为商州,下辖商南、山阳二县。又分唐县、南阳、汝州的土地设桐柏、南台、伊阳三县,使流窜的土著参杂居住。又在郧阳城设置郧阳府,以统治郧县及竹山、竹溪、郧西、房、上津六县。此外,也设湖广行都司及郧阳卫在郧阳,以为军事屏障,妥善选任贤能的人,推荐为太守,流民遂安定下来。
[冯评译文]
当今安抚流亡的人,都是虚应故事。即使有地,也没有房舍;即使有田,也没有耕牛。人民怎么安居?难怪他们要转变为流窜的盗匪。假使能运用讨贼的一半花费,选一个忠实肯做事的人,专门负责招抚流民,解决他们的生计,人民将欢庆重生,怎么会愿意做贼呢?
原文
富郑公知青州。
河朔大水,民流就食。弼劝所部民出粟,益以官廪,得公私庐室十余区,散处其人,以便薪水。
官吏自前资,待缺,寄居者,皆赋以禄,使即民所聚,选老弱病瘠者廪之,仍书其劳,约他日为奏请受赏。
率五日,遣人持酒肉饭糗慰籍,出于至诚,[边批:要紧。]人人为尽力。
山林陂泽之利,可资以生者,听流民擅取,死者为大冢埋之,目曰丛冢。
明年,麦大熟,民各以远近受粮归,募为兵者万计。
帝闻之,遣使褒劳。前此救灾者皆聚民城郭中,为粥食之,蒸为疾疫,或待哺数日,不得粥而仆,名救之而实杀之。弼立法简尽,天下传以为式。
[冯述评]
能于极贫弱中做出富强来,真经国大手。
滕元发知郓州,岁方饥,乞淮南米二十万石为备。[边批:有此米便可措手。]
时淮南、京东皆大饥,元发召城中富民,与约曰:“流民且至,无以处之则疾疫起,并及汝矣。吾得城外废营地,欲为席屋以待之。”
民曰:“诺。”为屋二千五百间,一夕而成。
流民至,以次授地,井灶器用皆具。以兵法部勒,少者炊,壮者樵,妇汲,老者休,民至如归。
上遣工部郎中王右按视,庐舍道巷,引绳棋布,肃然如营阵。右大惊,图上其事。有诏褒美,盖活万人云。
[冯述评]
祁尔光曰:“滕达道之处流民,大类富郑公。富散而民不扰,腾聚而能整,皆可为法。”
成化初,陕西至荆、襄、唐、邓一路,皆长山大谷,绵亘千里,所至流逋藏聚为梗,刘千斤因之作乱,至李胡子复乱,流民无虑数万。
都御史项忠下令有司逐之,道死者不可胜计。
祭酒周洪谟悯之,乃著《流民说》,略曰:“东晋时,庐、松、滋之民流至荆州,乃侨置滋县于荆江之南。陕西,雍州之民流聚襄阳,乃侨置南雍州于襄水之侧。其后松,滋遂隶于荆州,南雍遂并于襄阳,迄今千载,宁谧如故。此前代处置得宜之效。今若听其近诸县者附籍,远诸县者设州县以抚之,置官吏,编里甲,宽徭役,使安生理,则流民皆齐民矣,何以逐为?”
李贤深然其说。至成化十一年,流民复集如前,贤乃援洪谟说上之。[边批:贤相自能用言。]
上命副都原杰往莅其事,杰乃遍历诸郡县深山穷谷,宣上德意,延问流民,父老皆欣然,愿附籍为良民。
于是大会湖、陕、河南三省抚按,合谋佥议,籍流民得十二万三千余户,皆给与闲旷田亩,令开垦以供赋役,建设州县以统治之。遂割竹山之地置竹溪县,割郧津之地置郧西县,割汉中洵阳之地置白河县,又升西安之商县为商州,而析其地为商南、山阳二县,又析唐县、南阳、汝州之地为桐柏、南台、伊阳三县,使流寓土著参错而居,又即郧阳城置郧阳府,以统郧及竹山、竹溪、郧西、房、上津六县之地,又置湖广行都司及郧阳卫于郧阳,以为保障之计。因妙选贤能,荐为守令,[边批:要着。]流民遂安。
今日招抚流移,皆虚文也。即有地,无室庐;即有田,无牛种。民何以归?无怪乎其化为流贼矣。倘以讨贼之费之半,择一实心任事者专管招抚,经理生计,民且庆更生矣,何乐于为贼耶?
补
富郑公,即富弼,北宋名相,“昭勋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宋仁宗时期与范仲淹一起推动新政,失败后外放做地方官,封郑国公。宋神宗时期,因反对王安石变法再次被外放,封韩国公退休。
滕元发,字达道,北宋大臣,范仲淹的表弟。在科举考试中两中探花(千年老三?),第一次就是第三名,被赵祯罢黜不用,又八年再次高中第三名,时也命也。他经略西北,号称名帅(好zhuangbility的称呼,但是好喜欢)。这算是接了范仲淹的班?
成化,明朱宪宗朱见深时期的年号。
流逋(bu,一声,逋),流亡的人,流民也是流亡的人,流犯也是流亡的人。
刘千斤,原名刘通,因为能举千斤石狻猊,所以号称千斤。正统年间自称汉王,在荆襄一带起兵造反。
李胡子,原名李原,外号李胡子,原刘通的属部。成化年间自称太平王,起兵造反。
项忠,明朝官员。土木堡之变时被俘,他趁机出逃,回归大明。
祭酒,官名,可以理解为教育部部长。
周洪谟,正统年间进士,殿试榜眼。深受朱祁钰和朱见深的器重。
李贤,明朝名相,土木堡之变时艰难回京,深受朱祁镇器重,是朱祁镇的托孤重臣。是明朝评价比较高的“宰辅”。
原杰,明朝名臣,进士及第。安抚山东、荆襄等地的流民,被称为“百世之利”。
感
道理都在这里,但是怎么做却是个难题。
就拿最后原杰设置了这么多的州县来说,这里只是简单的一句“割某地置某县”,但是我们都知道设置州县是多么麻烦的事情。
冯梦龙这评价有点像键盘侠了,土地、房子、耕牛等等这些都是要钱的,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要要出钱想办法解决的,不是有个政策就万事大吉了。
另外,原杰还留下了军队,以为最坏情况下的后手。
这些事,都不是简单的说两句话就解决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