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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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里很幽静,播放着古典的乐曲。幽暗的灯光下,只有两对恋人相互簇拥着,挤在卡座的角落里窃窃私语。就在靠门口的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女孩子,竟穿着一身迷彩服,戴着一顶贝雷帽,还架着一副镜片很大的墨镜。就在那张桌子上,放着一本《春思》。

“先来一杯凉白开!”女孩右臂一扬,五指收拢拇指紧抵住中指像是要打一个响指。最终她只是让两根玉指轻轻划过不发一丝声响,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已然来到她面前。

女孩没有理会小姑娘疑惑的表情,她从黑色的小背包里拿出平板电脑又拿出两个白色的小塑料瓶。小姑娘看懂了,什么也没说只是冲女孩点了点头,见女孩冲她一笑,她就拿着点单的夹子甩着胳膊离开了。

坐在咖啡馆最深处的一对恋人像是被女孩打扰到了,他们在随着艾拉.费兹杰拉德的爵士乐曲节奏互相爱抚。特别是男的手法非常老到像一位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中给发.情的母马做配种前按.摩的兽医。这个年轻男子挺拔的鼻子上架一副白领男性都喜欢的无框眼镜,嘴唇轻闭两眼迷朦,两手还在女人的身上有节奏地抚摸着。女子穿黑色细肩带长裙,起伏的胸部别着一个精致的胸花,黑发披在白净的脸蛋上,她止住了无声的呻.吟,用抽手来表达对干扰的不满。见眼镜男仍意犹未尽,女子中断片刻后又重返节奏。音乐像水一样在他们的肉体上流淌,彷佛可以让他们爱到彼此的骨子里去,随音动形,随乐纵情。两人彼此陶醉着好像喝晕了头。

小姑娘把水送上,漂亮的像水晶一样透明的玻璃杯衬得水纯净异常轻轻一动就折射出耀眼的流光。另一张桌子的男子被吸引了,他半转着身子往女孩这边看眼睛好像被刺痛了似的。

他不轻不重地揉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着小姑娘结束服务,他对面的一位年轻女子若无其事地品着咖啡有意无意地瞟上女孩几眼。这女子长的不错穿的却比较一般,上身着一件浅肉色的蕾丝衬衫,下身是卡其色的裙子。除了特意染的淡黄色的头发和耳朵上坠着的一对价值不菲的吊坠外,打扮的和普通居家过日子女人没多大区别。

“服务员……”男子大声叫住欲转身离去的小姑娘向她招招手,小姑娘走过来习惯性地抬起了夹子。

“我也要一杯和她一样的凉白开。”男子略微起身用手飞快地指了下穿迷彩服的女孩,重新坐回座椅上。

眼镜男和黑裙女的兴致被彻底破坏了,他们扫兴地对坐着像刚睡醒一样无精打采地面对着桌上的咖啡。慢慢地眼镜男的兴趣开始从黑裙女身上转移他轻声对黑裙女说:“看见了吗,靠门口的一张桌子边上坐着个穿迷彩服的女孩,还戴着贝雷帽。”黑裙女盯着眼镜男看了一会儿才从身后的小包里掏出化妆盒,一边补妆一边用镜子偷看迷彩服女孩。

“她是刚入校参加军训的学生吗?感觉年纪大了些。”黑裙女心不在焉地问。

“我看像帮助新生军训的学姐或是刚毕业留校的辅.导.员。”

黑裙女用镜子瞄了几眼迷彩服女孩对眼镜男的解释挺满意于是放下手里的镜子和粉饼给了他一个奖励的笑。

眼镜男没有回应,他在注视着那个要凉白开的男子。那男子也挺年轻,胖乎乎的圆脸一双炯炯有神的小黑眼再加上略显发福的身板模样看着有点儿滑稽。眼镜男觉得他很像一只大号的老鳖特别是那双乌溜溜的小眼看起来脑容量很小还带着点鳖特有的呆滞霸悍之气。除此之外,他穿着也不怎么考究,一件大品.牌白T恤,配一条米黄色的休闲裤再加一双发泡底休闲鞋,土的和他的女友有的一拼。

圆脸男此时正直愣愣的盯着咖啡馆一侧的落地窗,眼镜男看出圆脸男喝水是假装的,他观察了一会儿心里有了答案。他用脚轻触了一下黑裙女的鞋故意大声说道:“这个地方拆了建建了拆,当地原住居民除了搞民宿卖点土特产其他的很难干好,开个菜馆也不见得地道。再来一波盘店做生意的一搅合,做啥都不正点。别看这周围有这么多咖啡馆,只有这家还保留着陈锅咖啡的味道。这里的咖啡香起来可以让人慢慢地中毒。”

说者有心听者会意,毋需发酵,客人们立刻留意起咖啡来。圆脸男看着桌上的咖啡似懂非懂,蕾丝衫不自然地用勺子将杯里的咖啡搅来搅去装嗲装得让黑裙女不觉嘴角上扬。

迷彩服女孩摘下墨镜看了一下桌上的点单。她有着嫩白的肌肤,极美的脸蛋;细弯的俏眉,黑亮的瞳孔,长而翘的睫毛,挺秀的鼻梁,樱红的双唇,迷人的下巴。眼镜男一看到女孩青春靓丽的容颜清澈的目光顿觉眼前一亮,感到身边像突然开启了射灯把周围一应照亮似的。

这个咖啡馆原是大酒店的一部分,面积大设施完善装修豪华家底不俗,它除了专营咖啡还兼卖面包和甜点。咖啡馆的门口与西点分开,按照由明到暗纵深布局。门口一小段没拉窗帘户外的自然光由外射入,阳光照进来,一些浮尘像思想的微粒一样翩跹起舞形成一道像小飞虫漫舞的光幕。女孩的思绪被微尘牵动她挺很有仪式感的像喝酒一样喝着清水,脸上渐渐泛红,像一朵回光返照的梵高生前画过的向日葵。在偷视者没准备的情况下,她突然手一扬,把玻璃向高处举了举,叫了一声:“服务员!”。

女孩点完咖啡又把目光投向透着自然光的一截玻璃窗,她看见几个穿酒店制.服的年轻女子手里提着塑料袋在一起说笑——她们是错班留在宿舍里的酒店员工此刻正携带空饭盆等待,下午四点,酒店送餐车会到这里把车停在路边。女孩不知情,如果知道,她也许会发笑:人生怎么就只剩等待吃饭了呢?

可是没有如果,女孩像是突然感到了孤独她粉颈轻转微微叹了口气拿起桌上书翻过两页就陷入了迷茫。

她的脸被书遮住大半,却不影响圆脸男仍旧盯着落地窗看。眼镜男明白他实际上是借着玻璃的反光在偷看女孩,人家都把脸遮得差不多了他还在看,眼镜男不觉好笑。

“欧洲的咖啡馆,美国人可以说它们是贵.族小寡.妇,可美国小镇的咖啡馆,欧洲人可以说它们是乡下大胖姑娘。”眼镜男开始大放厥词,他欲言又止看样子是打算搞点动静,不意黑裙女冷不丁地插了一句:“那我们这边的咖啡馆是什么?”

眼镜男顺溜地把声音降了个八度回答:“除了供人交际恐怕就是留给咖啡狗打卡,再不就是像求放松的学生之类拿着书跑来睡觉。”。他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他们喝咖啡不过是感受下氛围享受享受环境。哼!不要以为自己喝杯咖啡就成小资了。”黑裙女冲他会心一笑,继续补妆。眼镜男扫视周围一眼心有不甘,他把眼镜摘了擦擦了摘弄得黑裙女开始用食指轻敲桌子以示警告。

看书的女孩终于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她放下书静等咖啡。

圆脸男反常地放弃了观看女孩的大好机会,他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急吼吼地往洗手间走。眼镜男见状不觉得意,他对黑裙女说:“我去会会这只土鳖。”

“悠着点,少给自己惹麻烦。”黑裙女交代。

“晓得。”眼镜男站起来对她挤挤眼说:“纵你虐我千百遍,我待你还是如初恋。”

黑裙女听后有点不能自已,她像下马车的贵.妇那样矜持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眼镜男潇洒地接过她的手一吻,然后轻轻把它放在桌上。“放心,我会善待他的。”说完他撩着黑裙女的一绺长发带着她的体温和气味温柔地离开了。

浅色的仿大理石地板和墙裙看起来非常豪华,它们很和谐地与墙上的画框和走道的灯光构成了一个幽深的游廊。圆脸男走着走着不觉放慢了脚步,他像是有点心虚不敢相信这是通往洗手间的路。眼镜男看在眼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是一只土鳖!他于是更加从容地向前走去。

没有发令枪,眼镜男和圆脸男如同运动员起跑一般同时放水,一场不动声色的竞赛悄然开始。厕所里通风良好,洁白的小便瓷清新可人,里面的彩色芳香球不似劣质的那样带着刺鼻的气味而是散发出宜人的香气。慢慢地两人都感觉到各自的尿味已经与芳香球散发出的气味沆瀣一气了,彼此间禁不住开始有点惺惺惜惺惺起来。眼镜男不失时机地假装失态,好像眼镜就要掉到小便瓷里不得不放下颜面不顾一切地去扶住的样子。圆脸男看了实在是忍不住,不禁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眼镜男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男人,他有细白光滑的皮肤、高高的个子,故做乱草般往上竖的发亮的头发,迷人发亮的眼睛不知何时就会露出狐狸般的眼神,民间俗称为“狐视”。他五官长得颇为立体有波西米亚人般的挺拔和桀骜不驯,看起来挺摄魂的。性.感的下巴刮得很干净微微扎出的胡须给人以俊美而又不失男人味的感觉。

他佯作窘迫地向圆脸男一点头,一副求人担待点的模样,看到圆脸男予以友善的认可他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朋友,你好!”眼镜男主动开口。

“这就对了嘛,公共场所的漂亮女孩,人见人爱秀色可餐,共享嘛,反正对大家都是免费的,我们犯不着闹别扭。”圆脸男挺真诚地说。

眼镜男看着圆脸男一副不打自招的样子反倒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很快镇定下来,顺着圆脸男的话说:“对对对!都守着锅边菜,应该自重点儿。”两人变得熟络起来,各自洗过手,在干手器旁你推我让。

圆脸男把手烘干后,眼镜男不失时机地把烟递了过来。

“呦!这烟是哪儿买的?我们那里很多年前就断卖了。”圆脸男认得这是一款地方出产的名贵好烟。

“这是我在外出差时买的。来颗!”眼镜男热情地把烟递过去。

“这烟真不错!”圆脸男很识货,他不觉对眼镜男欣赏起来。几口烟下肚,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那个女孩有一个可爱的臀部。”眼镜男彬彬有礼和圆脸男说着话,嘴角挂着沉静而冷淡的笑纹。

“你真行!”圆脸男冲他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说:“以前去学校的时候看见过,总觉的她们穿迷彩服的样子怪怪的,和男生们不一样。屁.股!……哈哈!”

眼镜男苦笑一下说:“我们也就只能从后面悄悄欣赏一下,可怜啊。”

“兄弟,你刚才在咖啡馆里对我做的可有点过分呐,你欣赏你的别去对付别人啊。弄得我都紧张成啥样了。”圆脸男轻轻地抱怨。

“五湖四海兄弟情,你虐我一回行不行。”眼镜男一本正经地说把圆脸男差点笑喷,两人的过节就此化解。

“……别说,男人和男人之间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交流。我对待男的和女人不同,女人越来越不好惹了,我一见到漂亮的女人就心虚……”圆脸男有点激动烟都差点掉在地上。

“是,我和你有同感。漂亮的女人最可怕的其中之一是:她已被别人霸占了,或是她霸占了别的人,谁知道呢。她永远是出类拔萃的猎人或是令人垂涎的猎物。你碰她等于招惹上至少两个猎人。”

“你像是个很有知识的人,什么话让你一说我怎么觉得那么出味道。你的女友不也很漂亮嘛,照你这么说:是她霸占了你还是你霸占了她。”圆脸男像是把眼镜男当成了朋友,说起话来毫不忌讳。

“哦,这事说来话长。有人说过,‘人世间唯一真正的愉悦,是从自我设置的监狱中逃出来。’先说说你的感情生活吧。”眼镜男又递上一根烟。

“不算太糟,但也不是完整的。不过我总有些担心。”

“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自己会不会是在做一厢情愿的梦。”

“永远消除不了的虚无感?”眼镜男试问了一句见圆脸男不愿多说,他识趣地帮他点上烟然后说起自己来。

“说实话吧,兄弟。虽说咱俩都是谈恋爱可程度不一样,我与女友和老夫老妻没两样已经磨合的很好了,我说的磨合不是指床上而是在这里。”眼镜男说完用手指了指心口窝接着说“而你们俩看起来显得很生涩,都有点放不开的样子。”

“你说的太对了!我和她的确有点那个。不过我现在很想知道你们是怎样做到的?不妨说来听听。”

“欬……”眼镜男见圆脸男一脸崇拜的表情不觉有点惬意,他略略顿了一下缓缓地说道:“我的女友只比我大了几个月,以前却是我的上司。她经常和我一起在外面跑也是个阅人无数的老.江.湖了,她教会了我,然后我又青出于蓝胜于蓝。最后两人都觉得别人没什么意思了,还是跟最熟稔的人一起过吧。”他用夹着烟的手划了个漂亮的弧,然后轻弹了几下烟灰做出一副忧伤的样子不再吭声。

“你俩肯定是有故事的!你别装啦,什么能逃过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可是很毒的,我有直觉。”圆脸男激动地嚷嚷两个黑黑的小眼仁放出暧.昧的光。

“还是说说你吧,先让我缓一会儿。”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认识她不短了,一开始也没多少感觉,我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后来又找别人去了。再后来当我对女人感到无聊的时候无意中又遇见了她。没想到她是那么正经,还一直在等着我。她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一脸端庄让人觉得很不自在。再次相见也说不出为什么,也许她厌倦了自己的谨慎,她不想总是做人们眼中干净但空无一物的淑女,良家妇女也会有突然想踏进另一个世界的欲.望。正所谓‘修女也疯狂’,她突然为我改变了。”圆脸男说得有点兴奋,脸上不觉露出得意的笑。

“你对她啥感觉?”

“当我重新认识到她是个良家妇女的时候觉得这种女人比较可靠,值得交往。她对我一直很铁,不过我一开始也就限于保持交往并没有往多了想。后来小区被封了,我困在父母那里一段时间。看到楼下邻居家的主妇因此失去了工作,也不见得日子过得有多惨,照样做了热菜热饭等老公,小孩回来,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开开心地吃晚饭。命运或许是公平的,给了你这一点的同时又拿走你另外一些东西,所以我一下理解邻居们日常生活中幸福的涵义了,于是决定把这个靠谱的女人娶回家。再怎么说这个女人没多少想法,长得也不赖。”圆脸男自豪地说。

“恭喜!你们算是坐着电梯直接迈进婚姻的殿.堂。”

“说来也怪,我本以为自己已经收心了。可刚才一看到迷彩服女孩一下子又乱了阵脚,突然感觉我对女友的好是我自己刻意装出来的。”圆脸男有点疑惑。

还没等眼镜男回答,圆脸男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突然一拍后脑勺对眼镜男说:“哎呀,瞧我这记性!昨天我还在旁边的酒店里见过你的女友呢!我怎么给忘了。”

眼镜男不紧不慢地掐了烟扶了扶眼镜说:“谢谢你的提醒。我俩一直住在旁边的酒店里,有好几天了。”

“是嘛。”圆脸男稍感失望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问:“你们是到这里来旅游的吗?我们昨天刚来也住在边上的酒店里。”

“不。我们要去那个地方。你应该知道那个地方很有名,眼下住酒店的人不是为了来这里旅游大部分都是去那个地方的。”

“那个地方怎么样?我们这次过来也是打算去那里的。”圆脸男急切地问。

“感受很不好!”

圆脸男再问,眼镜男只是冷冷地解释:“我去那里主要是为了预约,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两人扯着别的闲话一起来到咖啡馆门口,看见一位穿工装戴帽子的本地小伙正在制作咖啡。

“咖啡豆看似简单,实际上有很多门道,尤其是咖啡生豆。首先你分得清楚是精品豆和还是商业豆……”眼镜男对圆脸男说。

“一听你就是个内行人,放心吧我们店里的咖啡豆磨成粉不超过两个月。”本地小伙插了一句继续做他的手工咖啡,压粉、冲泡、拉花……动作娴熟。

“你真是个知识渊博的人啊,对女人肯定也有一套吧。”圆脸男羡慕地对眼镜男说,他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两个女服务员。她们都是本地的小姑娘,年纪不大长得挺清秀,除了深咖啡色的围裙比较精致之外她们的工装毫无特色。她们站着不动的时候看起来也没什么,只有当她们动起来的时候才会发现她们被工装包裹着的尚未发育成熟的消瘦的身体。

圆脸男低声说:“现在不少学生都有手机,在外面打工做兼.职,特别是不少女大学生从事某种暧.昧的职业,她们不在乎出售青春和智慧来换取物质的快乐……”

眼镜男附和道:“南方的城市里一到晚上,一些肤色苍白化着浓妆的姑娘们就会出现在大街小巷,她们怀着一颗毫无浪漫的女.表子心像饥饿的流浪猫一样四处寻觅,每个人的脸上都会向潜在的客人露出虚情假意的笑容。她们的鼻子可怜兮兮地在雾霾一般的空气中抽动着,小巧的乳.房看上去硬邦邦的,像在给沉重而绝望的史前化石上涂抹着刺鼻的秽液。”

“老兄,你说的那是路边大排档,在高.档的地方可不是这样的。”圆脸男纠正。

眼镜男吃了一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圆脸男一下眼睛发出异样的光在眼镜的遮映下忽闪了两下就不见了。

当圆脸男开始用有颜色的目光盯着女服务员看的时候,眼镜男开始走神了。

恍惚中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百多年前的一个遥远地方的啤酒馆里,小胡子的魂在那里叫嚣着“女人的奋斗”,“女人高于一切”。两个站着服务员就像是在外面负责警戒的站得笔挺的卫兵,三个女人聚集在桌子旁像正在搞阴谋的政客似的密谈着什么。

圆脸男也发现了新情况:黑裙女、蕾丝衫竟然和迷彩服女孩坐到了一起!他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一下抓住了眼镜男的左手。

眼镜男反应过来做了个嘘的手势,沉思片刻后悄悄地找来服务员询问。服务员也不是十分清楚,描述了个大概:蕾丝衫续咖啡的时候顺路过去夸了一下迷彩服女孩桌上的平板电脑,两人不知怎么的就聊了起来。黑裙女像是觉得一个人坐着没什么意思也主动走了过来。

两人听完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缓缓而行。眼镜男悄声叮嘱道:“我们应该像绅士一样对待她们,嘴上不长胡子的小胡子比真正的小胡子还可怕。真正的小胡子再可怕可他早就死了,反倒是活着的嘴上不长胡子的小胡子才可怕。团结起来的女人不好惹,你得表现的低调些,别弄不好让她们把我俩轰到外面去。”

圆脸男听不懂小胡子长小胡子短的是什么意思,但最后一句是听进心里去了。女人更爱面子,人事场上不比家里不能那么随便他如是想。

“你们干嘛去了?”黑裙女随意问了一句像是心知肚明。

“我俩刚才在咖啡馆外面华山论剑。”眼镜男笑嘻嘻地回答。

“华山论剑?”蕾丝衫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还想再问被黑裙女用手势给止住了。

黑裙女无疑是三个女子之中最有头脑或是经验最丰富的一个,她此时并没有显山露水相反地她在伙同蕾丝衫倾听迷彩服女孩向她们分享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女人之间是存在某种惺惺相惜的默契的,她们会分享彼此的秘密、欢乐、欲.望、耻辱、梦想。最好地方大概就是共用一个安全私密的空间,她们在这当中会产生包含着奇异的友谊,凭直觉产生的信任还有为男人们所无法理解的潜意识里的焦虑。一个人说她自己的往事,作为交换,其他人也贡献出自己的往事,当然老手们都不会像新人那样毫不隐瞒,没有像新人那般浓彩重墨无所忌讳。

黑裙女肯定是这方面的老手,此刻她正坐在迷彩服女孩的对面,努力地营造这种安全温馨的氛围来与其他女伴一起分享彼此的情感。眼镜男显然明白女友的心思,他选择了配合。圆脸男被眼镜男打过预防针表现的也非常老实,蕾丝衫虽没太多头脑可她毕竟也是个女人,有女人喜欢扎堆爱凑热闹的天性。

两个年纪比中学生大不了多少的女服务生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用眼睛偷觑着桌边的男女,成年男女谈论着的私人生活的话题是她们最渴望听到的,特别是年轻女人的一些八卦见闻更能引人注目。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好到了极点,所有的人都像是达成了默契似的静静地听迷彩服女孩讲。

“植物神经紊乱,得这病的人常常以自觉症状为主,再怎么做多次检查,结果往往都比较正常,什么病也查不出来。它在我身上的表现是:时不时心跳加速,气急,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有病;甚至听到不喜欢听的说话都感到浑身难受;心慌、易紧张,恐惧害怕,时时刻刻都想往医院冲,和医生聊上一聊一切正常,病又好了。”迷彩服女孩向大家说。

“怎么会得这病呢?你是这么的年轻!”蕾丝衫多愁善感地叹息。

迷彩服女孩拿起两个白色的塑料药瓶接着说:“我刚毕业开始走向社会的时候生活昼夜分明,除了上班、阅读、写写东西、交谈、散步、购物、练瑜伽,偶尔个午觉,做做饭,和其他人的生活没什么不同。后来不知怎么的,我渐渐对这种妇人、太太们的生活感到厌恶慢慢地精神开始崩溃了。我开始对“通灵”之说产生浓厚的兴趣,也第一次领略到了身心交融的奇特通感,我决心探究世上的各种宗.教.信.仰。最可怕的还是我有种隐约地被一种使人发疯的念头抓住的感觉:女人必须要结婚吗?这样的话女人迟早会有孩子的。想想在雾濛濛的黑暗中看不清楚的幽暗的草地上轻风托起了金色的闪着各色光芒的花,一个精.灵般的婴儿从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像天使一样长着翅膀突然从暗中飞起向你身上扑来,它是这个男人或那个男人的……好可怕!”

女孩有点不能自已,被众人劝了一会儿恢复了正常。她接着说:“后来我得了厌食症,开始迷恋起科学。认为只要每天摄取二千左右卡路里的热量、五十五克的蛋白质、一千二百一十四国际单位的维生素A、一千零九十四毫克的钙就行了。于是买了许多药丸。”她摇晃着手里的瓶子说:“依照营养师们科学的看法,这些绿色、白色、淡黄色现代科技生物制品足以提供人体所需的营养。”

“恕我直言,科学就像是香烟,虽然大家明明知道它对人有害可为了利益人们还是选择让它公开贩卖。人们总是天真地把科学的发展与文明挂钩,我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看最后到底有多少傻瓜为了这个愚蠢的观念付出代价。”眼镜男从黑裙女的小包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很讨好地将它递给女友。黑裙女把烟盒打开又很快合上,她觉得还是分享自己的女人鸡汤要紧。

她对迷彩服女孩说:“欬,社会总是不公平的,女人总是扮演着弱者,女人的成长过程往往是荒唐的。就像我,刚开始做销售的时候,待遇不咋。满足感,什么也没有,只是坐着飞机飞来飞去,只有夜夜失眠,音乐、酒精、男欢女爱也不能拯救我,躺在黑暗的中心像个活死人可每晚就是睡不着,我最后只期望老天爷能让我嫁给一个善良的盲人,因为我看到的都是黑暗。”

“你这种想法好可怕。”蕾丝衫插了一句,她见迷彩服女孩对她的说法不以为然只好讪讪的坐一边陪笑。

黑裙女莞尔一笑,继续说:“我身边也有不少闺蜜朋友,都是女的。她们不差钱,挎名贵的包,嘴上抹着名贵口红,化妆品非知名大品.牌不用。这些人曾经也美丽过,但现在柳暗了,花残了,被某些腐蚀性的欢乐、张狂、梦境影响了。这些腐蚀性的东西在她们柔软的脸上结了痴,让她们的五官变得尖锐、鄙薄,能伤别人也易于为人所伤,令人疲倦。女人的成长本身就像一部女人的生活史,一张标本,承载了女性特有的立场、价值、本能。”

“你说的真好!”迷彩服女孩赞美道。

“现在回想起我那段时间的生活场景真像是隔了一世,它可以用一部电影的名字来概括:《美.女与野兽》,而我当时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掌握驯服男人的规则,也许以后等我老了,也写一本专门给女人看的书,教她们怎么正确掌握男人的心理,还有他们的劣根性是什么,就像打蛇要打七寸一样。男人也有最虚弱的穴窍。现在的小女孩子虽然早熟,比我们那时候也更厉害更勇敢一些,但这些没经验的女孩子终究在很多地方还是要吃亏的。

归根结底,这个社会现有的文化体系贬低了女性清醒认识自身价值的能力,厉害一点的女孩会被讥讽为“野蛮”,柔美一点的女孩则被看做‘没有头脑的空心花瓶’,放荡一点的往往被称做‘共享电车’。

总之,为了避免世俗无意的伤害,女孩子们必须完善自己的头脑,聪明一点总没有错。”

黑裙女的感言赢得了其他女人的赞叹,特别是蕾丝衫听完后都抽起了鼻子。就连在不远处旁听的两位服务员小姑娘也毫不掩饰地投来赞许和羡慕的目光。

咖啡桌随着光线的变化不断地变换着流光,桌边的女人们和她们的故事像一个舞厅光源一样不停地往人们大脑里放送着各种颜色的刺激人感观的光,它们交替闪烁着,让人们感受到她们的温度。迷彩服女孩依然保持着独立,两对恋人则身体紧紧挨着,他们也被彼此的故事感染,在信与不信的边缘热烈地谈论着。

两个服务员小姑娘仍津津有味地听着,故事里有摄人的性.感,也有骇人的死感,常人鲜有的经历和神经质。它们随时随地会失控,会像一把长长的镰刀轻松地收割着这两个未谙人世的小姑娘。她们两个已经听迷了。

“你怎么会这身打扮。”蕾丝衫总算跟上了谈论的节奏不失时机地问了一句。

迷彩服女孩略带难过地说:“我是骑行来到这个地方的,不想在一条主路的入口被管理人员劝了回去——那条路不允许摩托车行驶。欬,明明以前是可以的,我还找当地的人核实过。”

“你是为了骑行才这样打扮的?”

“不!我当时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在这附近找了个旅馆住下。保养下摩托车,顺便洗了下衣服。结果就把这套备用的衣服穿过来了。”

“原来如此,我以前也听说这里是允许摩托车上路的,一时一变真搞不懂。”黑裙女同情地说。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里一直是允许摩托车上路的。那条路出了点临时情况暂时封了,还有别的路可以绕过去。”有人过来插了一句。

众人一看是制作咖啡的本地小伙,他一边抱怨着两个服务员偷懒一边亲自把咖啡端上。

迷彩服女孩接过咖啡向他问路,小伙拿过平板电脑在女孩的询问下将绕行路线详细地标了出来。女孩谢过小伙,小伙冲两个服务员小姑娘做个鬼脸回前台去了。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迷彩服女孩显得很开心,她的笑容愈发迷人了。

不过大家通过一番交流都已把她当做了小妹妹,都没什么非分之想了。他们关切地问:“你准备去哪里?”

“我要去江边的那个大礁石,它在这里很有名的,当地人都知道。“

“我来这里乘过江轮渡的时候,看见那里的江水一片浊黄,周围飘浮着零星的塑料瓶、烂水果、烟蒂之类的垃圾。水面微微起皱,像一片弄脏的巧克力奶昔。看得人眼睛很不舒服。你说的大礁石就在那里,对吗?”蕾丝衫问。

“对!涨潮的时候不一样,那些垃圾都被潮流给冲到别处去了。我听老法师讲那里有很强的气场和能.量场,特别是涨潮的时候。”

“涨潮的时候去哪里干嘛,那个地方涨潮时大多风高浪急。在它的外围为挡浪所围的堤岸有5米的高程,天气不好的时候还是挺危险的。”黑裙女不解。

“我查过没台风的时候那里没事,最近迷上了练功,我打算在涨潮的时候到大礁石上静.坐。”

“什么?你竟然会相信这些!你应该知道世界上有一半人智商在100以下,只要把这群人加以利用,让他们狂躁起来,滥用精力,让另一半聪明人闭嘴,就能制造出信息茧房,赢得虚假的信念,为这种疯狂行为赢得合法的共识,胁迫所有人疯狂的冲向悬崖。”黑裙女真的在像劝自己的亲妹子似的话说的有点冲动,不过她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下去了,双手交叉紧抱两臂冷坐在那里。

“不是的,你们可能不知道潮汐不仅能够发电它对生物对人体也是有影响的……”迷彩服女孩解释。

“潮汐?是潮汐劣人吗?”圆脸男模仿着潮汐慢动作的样子滑稽的想让人笑。

“它一出来恐怕会被人抓去做成菜。那得搞出多大动静来呀。”蕾丝衫笑着说。

“潮汐是由月亮引发的,月亮对女人的影响是很大的,它能提供给人们某种神秘的能.量——这个我说不清楚啦。反正你只要把身体和精神全部放松用心去感悟就会激发你的某些潜能可以治好很多疾病。静.坐是有讲究的,目的是调整自己的身体让它成为很好的吸取能.量的接收器。”

“是吗?头一回听说月亮能治人的疾病。”黑裙女半信半疑。

“是真的啦,月亮提供的能.量的确能治某些妇科疾病。甚至有些动物也会拜月从中吸取能.量呢。”迷彩服女孩说完喝起了咖啡。

“时间还够,我得走了。回去收拾收拾还来得及赶上今晚的大潮。”迷彩服女孩喝完咖啡向大家告辞。

“你真的要去吗?”黑裙女问。

“当然,这事我做了不止一回了,感觉对治疗我的病还是挺管用的。”女孩收拾好她的东西付过账和众人挥手道别。

剩下的两对恋人一下觉得没意思起来,他们拿过各自的咖啡又凑到一起聊了一会儿。

“我认为刚才那个女孩说的是真的。”眼镜男肯定地说:“你们没看见她穿的是骑行靴吗?”

“看月亮真的能治病,刚才忘了问她经期紊乱可以治吗。能治的话我都想跟她一起去。”黑裙女略带遗憾地说。

“我也想去,不如我们跟她一起去吧,看样子她说的都是真的。我的卵巢也有点小问题,不妨随她一起去碰碰运气。”蕾丝衫边说边眼巴巴地看着圆脸男。

“可是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在哪里,怎么跟?”圆脸男问。

“活人能让尿憋死,我们去大礁石那里等她不就完了。”蕾丝衫对圆脸男的问话有些不屑。

“那好,我们走吧。反正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圆脸男起身掏出车钥匙问眼镜男:“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人多热闹嘛。”

黑裙女说:“一起走吧,不过我得先去下洗手间。”

蕾丝衫跟着说:“我也要去下洗手间。”于是两人说笑着离开了咖啡馆大厅。

圆脸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起身结账结果被眼镜男叫住:“再等等,她们估摸着没有半小时是出不来的。”

“什么!还要等半小时?”圆脸男感到有点难以置信,他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她平时不是这样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不斗嘴就会磨唧。你得学会忍耐和等待。”眼镜男说。

但圆脸男还是执着地站了起来,他说:“不如把账结了,咱俩到外面去等。”

二人结账出来在外面吹风,眼镜男看到圆脸男走向一辆个头硕大的豪车心中一凛,他虽庆幸自己最初没看走眼但又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圆脸男。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他暗生惭愧。

眼镜男跟着来到车前又掏出了烟,不过这次他心态起了很微妙的变化,表面看似潇洒自如实际上也只落得个不卑不吭。无论是焦灼还是寻求安慰他都急切地盼着女友赶紧过来,他的信念不知怎么的被现实好好修理了一番,那种感觉就如同拜金的毒汁像史前泛滥的洪水一样驱赶着他的自尊往前跑。他感到浑身软弱无力,神经也似乎一触即断。“你快回来,我一个人等待不来。”眼镜男心底在绝望地叫。

太阳渐渐地收敛了光芒,风开始变大起来。黑裙女和蕾丝衫终于从咖啡馆走出凉风吹过两人花枝招展显得格外精神。

眼镜男总算得救从几近崩溃的边缘重新振作起来。优秀的男人不一定能混上一辆豪车,但是优秀的女人绝对可以压住一辆豪车。他殷勤地将女友扶上车后坐在副驾驶上如释重负地想。

车在路上很威风的行驶着,眼镜男四处看着风景心情愉快,有女友压阵他又满血复.活了。

半路上迷彩服女孩骑着摩托车从后面赶了上来,她还是原来的装束只不过用一顶漂亮的头盔代替了贝雷帽。她伏在摩托车上在汽车车头处稍作逗留向车里的人摆摆头一加油门一下把汽车甩到了身后。

“是她吗?”圆脸男问。

“肯定是,你看她身后的黑色背包,准没错!”眼镜男回答。

“她车技真不错,不过我还是能跟上。冲鸭!”圆脸男重点一下油门开始追赶迷彩服女孩。两车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开了一阵子路况一下变了,不仅路面变窄而且路边的树木也没有很好的修整。圆脸男只得将车开到路中间以躲避路边伸出的树枝,不巧迎面驶来两辆农用车等他避让完以后前面的摩托车看不到了。

再往前走远远的可以看到前方有个岔路口圆脸男不觉放慢了车速。“怎么办?”他问。

“向右拐。”眼镜男回答。

“右拐是去哪儿?”

“右拐再走十来分钟就是那个地方,那是条死路。如果她不在那里我们再掉头。”眼镜男说。

“好嘞!”圆脸男麻溜地打起方向盘右拐。

路的尽头是一大片白色的颇气派的现代建筑,电动大门关着只开着一侧的边门。门口挂着一块很大的牌子上面赫然写着:生殖健康医疗中心。

圆脸男车也不停车他降低车速缓缓地打着方向盘准备掉头离开。

“我还要去洗手间!”蕾丝衫说。

“咋?你刚去过没多长时间啊。”圆脸男很不情愿不过还是尊重女友的意思把车停在了路边。

“我陪你一起去吧,里面我熟。”黑裙女说着跟蕾丝衫一起下了车径往边门走去。

“说不定在里面还能遇到她呢。”蕾丝衫转头对圆脸男说了一句,害得他差点闪了个趔趄。

望着两个女子渐远的身影,圆脸男逐渐缓过神来,他问:“你说她——那个穿迷彩服的女孩会来这个地方吗?”

“谁知道呢,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吧。”眼镜男回答。

两人站在路边等了好久,太阳快下山了它把最后一抹余晖慷慨地送给了大地。一片片叶子像空调的散热片一样密密匝匝地挂在树枝上,周围的树木因呼吸作用升腾了水汽而萌生寒气。带着江边湿气的风吹在人脸上,传来阵阵凉意。

圆脸男像是实在忍受不了漫长的等待似的开始拼命地向眼镜男要烟,也许只有靠一根接一根的续烟才能让他忽略时间。眼镜男陪他也抽了几根就不抽了,他无所事事地吹起了口哨。

“我说,她们进去了那么长时间你怎么跟没事似的,不担心吗?”圆脸男抽烟抽的嘴里发苦他从车上拿了两瓶矿泉水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把另一瓶递给了眼睛男。

眼睛男接过矿泉水瓶和圆脸男的碰了一下,两人像喝酒一样边喝边聊。

聊着聊着圆脸男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副幻景:一轮巨大的圆月照在江边的大礁石上,远处波光粼粼如画如诗,近处怒涛夹带着狂风拍打着堤岸令人胆战心惊。迷彩服女孩正对皎洁的圆月盘坐在礁石顶上一动不动,像凝固在月中的人影。一辆汽车开着两盏大灯颠簸着开到大礁石旁边,车上下来两个年轻的女子飞快地窜上礁石兴奋地在上边大喊大叫狂蹦乱跳,像月中人在载歌载舞。

“欬,要是用这种方法能把她们的病治好,也不用带着一颗倍受屈辱的心让这里的医生把自己当成动物一样去做各项检查了。”圆脸男想到这里忍不住抱怨起来:“这女人真是的,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怎么了?”眼镜男问。

圆脸男向他说了自己的想法,他问:“天快黑了,你说等她们回来我们还去大礁石那边吗?”

“我想……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大家应该会去的吧。”

“那她们怎么还在那个地方呆这么久?”

“欬,”眼镜男回答:“你知道女人在战场上体力是不如男子的可这并不妨碍她们的作战能力。相反的,她们更像是一群技艺高超的猎人——不和你拼体力而是精心地设置陷阱,等人上钩。其实人类也是这样进化的,不拼体力拼计谋。”

“什么,女人是猎人,她们跑里面是给我们下套去了?”

“猎人固然聪明却总是伴着冷血和卑鄙,这是令人讨厌的地方。可女人们往往醉心这些东西,估计你的女友已经在里面喝醉了。我的女友我了解。”眼镜男侃侃而谈。

“这是什么事儿啊,前面还夸她是个居家过日子型的良家女子呢,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圆脸男听了直摇头。

“保持平常心,看开点我的朋友。女人是潮水,男人就像是退潮后在岸边玩耍的爬行动物,女人们不把潮涨起来我们都回不了家。”

“那我们该干什么,这样继续等下去吗?”圆脸男问。

“你要先学会善待她们,不善待她们这个潮就涨不起来。然后就是耐心等待,等待是一份优雅的情怀,等待是一种宠爱,等待是勇敢者的决心,等待是智者的定力!”眼镜男微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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