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究竟有多稀罕，倒也不用提。那些年间，为了看一朵牡丹，得在特定的时间去特定的地点，纵算如此，也不可能每一次都能看到它的花朵，如果遇见花开，便是福分。后来，牡丹渐渐多了，好像走到哪里都能遇见，好像哪里的园子，都要种上几株牡丹。
牡丹花的美是无庸置疑的，只是每每见了，仍不免叹息：花瓣如此柔软，色泽如此鲜嫩，又大若圆盘，清香徐徐，可能已是春花的极致了。
早年间曾被误导过，因每说花好月圆，配以的图案必是月亮和牡丹，而我最早接触到这个词时，是八月十五，也就误以为牡丹花开在仲秋。得知牡丹春季开花时，是大大惊讶了的，后来自然知道，这个词多用于新婚祝贺，倒也不是中秋专用。后来每每见盛放月饼的盒子上绘有牡丹明月图，都觉有趣。再后来便也知道了，牡丹被贬洛阳的典故。
不过，这十来年间，渐渐养成习惯：春节期间去看牡丹。若是依了时节，并未到牡丹花开的时候，但现在又哪有那么多拘泥于时节的事呢，比如过去我大体知晓一些水果和蔬菜的时令，现在却完全弄不清楚了，因它们一年四季都在市场上出售。因而，有人特意让牡丹春节时开了花来凑兴，自然也就欣然前往。
牡丹是让人看不够的，这般大的花朵，这么软的花瓣，不知为何看上去就认为它特别的雍容华贵。便会想，是不是在花朵中，唯有牡丹被如此赞美，便也就如此认定？就像有的认知像是约定俗成的，如说到荷花就出污泥不染，说到菊花就拒霜，说到梅花就傲雪，看到牡丹，都不用思索，自然也就国色天香、雍容华贵了。这或许也是传统。
可是牡丹花真的非常美，它又大又软的花瓣如绸如缎，还有着点点莹光，明明花瓣边缘有着长短不一的裂口，却又认为由每一片花瓣组成的它完美无缺。甚至，大抵是太柔软的缘故，它的花瓣并不规整，无论形状还是排列方式，就是这样的它，偏偏让人感觉到，它既美得目下无尘，不在意那些条条款款，又美得温软谦和，把花开得如此低矮如此与人亲近。它的美是凡尘的，却又不是世俗的。
于是，春节去看牡丹，是看一庭的芳华如描如绘，也是看满院的春光难管难收，更是看这尘世间的某些美好如何由花朵展现，某些向往如何被花朵承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