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许多文人,才华绝伦却仕途失意,文学造诣高深,诗词歌赋信手拈来,甚至科举考试也名列前茅,但为官之路充满坎坷,最后郁郁而终,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想要加官进爵,受到朝廷器重,才华只是一方面,还需要运气、贵人相助等诸多因素。有没有人不仅才学过人,同时官运亨通呢?张九龄就是如此。
张九龄,字子寿,韶州曲江人,因此又被称为“张曲江”,开元年间著名宰相,政治才能卓绝,人品也无可挑剔,唐玄宗对他高度称赞:“中书令张九龄,维岳降神,济川作相,开元之际,寅亮成功。谠言定其社稷,先觉合于蓍策,永怀贤弼,可谓大臣。”唐代宰相多如牛毛,青史留名者并不多,张九龄是其中一位。
史书记载,张九龄“七岁能属文”,名副其实的神童,十三岁给广州刺史写了一封书信,刺史看后惊叹道:“是必致远。”预言张九龄日后必成大器,后来果然应验。公元702年,二十四岁的张九龄进士及第,授予校书郎官职,从此踏入仕途,宰相张说看过张九龄的文章赞不绝口,在心底记住了他的名字。
俗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况且张九龄确实有能力,在张说的举荐下,仕途一片光明,晋升为右拾遗,唐玄宗登基后,又提拔他为左拾遗。不管是右拾遗还是左拾遗,都是古代的监察进谏部门,官衔虽然不高,权力却不容小觑。张九龄刚正不阿,不畏权贵,指出宰相姚崇的过失,从而得罪了姚崇,两人结下梁子。
既然工作不顺心,不如暂时离职休养,张九龄辞官回到岭南,好好调整心态,忘却官场纷争。一年多后,张九龄奉旨入京,重新被启用,尽管比以前更加成熟,但他初心不改,仿佛还是从前的少年,张说对他的赏识也没有改变。此后,张九龄平步青云,从左补阙到司勋员外郎,而后又被任命为中书舍人。
在大是大非面前,张九龄不改谏官本色,对奸臣李林甫和居心叵测的安禄山,更是痛斥不已,并且竭尽全力与之斗争。古人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张九龄多次向玄宗进谏,劝他居安思危,看破安禄山的本性,曾对同僚说:“乱幽州者,必此胡也。”另外,安禄山触犯军法,张九龄说:“穰苴出军,必斩庄贾;孙武行令,亦斩宫嫔。守珪军令若行,禄山不宜免死。”
只可惜,唐玄宗太过自信,被安禄山的花言巧语蒙蔽,竟然把他无罪释放,无异于放虎归山,若非如此,不会有后来的安史之乱。自古忠奸不两立,李林甫把张九龄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幸好皇帝对张九龄比较信任,加上张说临死前大力举荐,张九龄加封金紫光禄大夫,并担任尚书右丞相。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处心积虑的李林甫,想方设法排挤张九龄,开元二十四年,张九龄罢相,贬到荆州做长史。官场失意,且远离故乡,使得他感慨万千,对仕途的迷茫,对人生的感叹,对家乡亲人的思念,交织在一起。化悲痛为力量,激发写作灵感,于是写下一首诗,开篇就是千古名句,被誉为五律中的《离骚》。
《望月怀远》——张九龄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诗的大意为:茫茫大海之上,悄然升起一轮明月,此时你我都在天涯共相望。像我这样多情的人,埋怨夜晚太漫长,内心充满相思。把蜡烛熄灭,感受满屋的月光,穿上衣服在院子里徘徊,深秋的寒气袭来。距离太过遥远,不能把月光寄给你,还是睡觉吧,或许能在梦中相见。
张九龄不但是一代贤相,同时也是唐朝杰出文学家、诗人,怪不得王维、杜甫都曾写诗赞美他,言语之间崇拜敬仰之情。只看“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句诗,就足以证明张九龄的诗才,短短十个字,如同一幅画卷,构思巧妙,情景交融,彰显诗人的功底,寓情于景,与苏轼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有异曲同工之妙。
千百年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广为流传,几乎家喻户晓,有人甚至认为此诗超越杜甫的《望月》:“清浑不著,又不佻薄,较杜审言《望月》更有余味。”《五七言今体诗钞》一书中,更是把《望月怀远》比作五言律诗中的《离骚》。开元二十八年,张九龄去世,谥号文献,《旧唐书》给出如此评价:“九龄文学政事,咸有所称,一时之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