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噩梦中醒来,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五点半,窗帘的缝隙挤进来一丝惨白,我放松了下梦中因紧张而绷紧的大腿,慢慢品味这个意味深长的梦境。
刘刚跟我一起杀死了住在对面邻居的母亲,杀人的现场在我家中,却没有尸体,也没有血淋淋的场面。是他动的手,我没有看见,只是责怪他把家里弄得很乱,他却说不用你管,由他来收拾残局,让我做的,只是应付对面的邻居,然后我要去警察局自首,慌乱中邻居打来了电话,我接起手机,邻居在质疑欠我赌债的合理性,匆匆挂掉电话我和刘刚开始逃离,逃跑的交通工具颇具魔性,那是一个黑色的单人皮沙发,我启动了它,刘刚跑了过来也要求上车,我按了一个电钮它便伸出来一个像三轮摩托的拖斗,加速逃离。
眼见就要开到一个巨大的门口,却有一辆巨大的公交车欲从后方超越,我转头看了一眼公交司机,一个胖胖的戴眼镜的女人,狠狠地骂了几句恶毒的言语,此时对面开来了更加气势汹汹的水泥罐车,这个司机我看的清晰,开车的分明是我的父亲,我奋力加了一把油门超越了公交车,从水泥罐车与大门之间的缝隙钻了出去,出门之后刘刚便不见踪影,摩托车也变作自行车骑到了警察局的院子里,停下车我走进熙熙攘攘的楼道里,突然间开始犹豫不决自己为什么要去自首,明明是刘刚做了孽,回到院中站在自行车旁边开始抽烟,旁边的车筐里一只黑色的猫不停地向我示好,它好像在说“不是你的错”。
我在黑猫的叫声中醒来,开始回忆这个荒诞梦境中的脸孔,那个对面的邻居原来是我的弟弟,公交车的司机也慢慢清晰,那是初中时代母亲的闺蜜,她是学校的会计,负责向母亲汇报我当天在学校的淘气,刘刚是我初中最亲密的好友,也是母亲三令五申不能一起玩耍的坏同学,初中毕业之后便再也没有了联系。
潜意识是如此的暗黑,我在梦里借他人之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弟弟会欠我的赌债,却明白了为什么刘刚的行为需要自己去承担后果,强烈的自罪化倾向吞噬了我,一只猫成为了我的拯救者,那只猫看起来像是我的体验师,它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我的错。
回想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清明节父母从海南回到了北京,我只是带着孩子陪着他们吃了一顿饭,就开始不愿回家避而不见,母亲几次电话让自己回家吃饭的邀请,都以忙碌为由一口回绝,水泥罐车代表着父亲冲天的怒火,每一次与母亲的冲突都是这样的结果,她拉出父亲这面大旗来管教我,父亲不分青红皂白的羞辱与鞭笞,加深了我对母亲的愤怒,只有在梦中可以把她杀死,然后自己承担所有的后果,弟弟欠的赌债是妒忌,他抢走了我曾经唯一的母爱。
不愿回家是害怕面对责难,逃避现实却不能满足他们的期待,强大的超我宣扬道德,想想两鬓斑白七十多的父母,会谴责自己的不孝,可怜他们越来越对自己产生的情感依赖,巨大的冲突被压抑到潜意识中,产生了杀死母亲又强烈自罪的梦境。
现实终究还是无法逃避,我想自己要直面内心的恐惧,那样的痛苦让我渴望隔离,有时候也感觉自己需要这样的痛苦,像是为了给自己的拖延与不堪寻找理由,疗愈,是和自己真实的情感待在一起,也许这个过程很漫长,也许我仍然会在面对的时候心存恐惧,这世界没有那样一部机器,能够像盗梦空间一样去改变潜意识。
今天,我要回去看看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