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逝去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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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张白纸
你还没来得及
摆上一桌酒
请人醮上黑夜
写上你爱的唠叨
给救苦救难的
观世音菩萨
你就自个
飘去了天堂
你轻如蝴蝶
贴进夜的虚无
你一直喜欢的热闹
哔哔剥剥
爆着夜的安宁
开春的油菜花
突然之间
就感觉到了什么
鸡还活着
狗不发一言
像要和你百年的睡眠
一同老去
几个诵经的和尚
把你平时
擦得通亮的长櫈
使劲往前挪
喝的酒
像你的棺木
都是你提前几年
就准备好的
你常常
在为别人祈福
倚着别人的门框
大把的泪送给
那个先你一步的人
你看到他们
穿着整洁的寿衣
安静地走进了你们
讨论多遍的话题
你甚至想过
以后别人会怎样跪读
给你的祭文
最在乎的章节
你都能悉数说出
我无法怨恨
那些嬉笑着为你
祈福的乡亲
他们窃窃私语
一切都是约定俗成
我只在痛恨自己
看你象粒种子
播在山坡的寒风里
没来得及为你铺上
一床御寒的棉被
没为你说上
一句开心的话语
没给你道破
那些重复的谎言
没有把儿子的手牵来
让你摸个痛快
你把苦难
都吃干净了
像你赶场的新衣
像你一丝不苟的头发
你一生喜欢吃甜
用甜这块肥皂
来洗尽心中的苦难
到死
你都在惦记红枣
迷恋那种舒适的甜
最后却成了你
亲手封存的遗产
来不及带走的
一定是你认为最好的
我只想
天堂里是否有超市
是否有防滑地板
是否有热闹的戏子
是否有你一辈子
都未曾走出的
苦难
我还想
你要请一大桌酒
请一位识字的先生
把你那张未写完的白纸
工工整整写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