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风 和你

第四章 高三下学期

4.13 那年高考（二）

第一场考语文。林渏的考号是那个考场的1号，座位在进门的第一个。这个教室和自己学校不同，窗子在靠走廊的这一侧，林渏坐在位子上，看见走廊里来回走动的持械巡查，心里就紧张得不行，眼泪立刻奔涌而出。广播响了，宣读考试通知，可林渏一句都没有听清楚。监考老师教室里巡视，看见还在抹眼泪的林渏，走了过来说；“同学，快写名字和考号。”那个中年女老师声音很轻柔，可林渏却听得真切。或许林渏天生吃软不吃硬，这样亲切温柔的态度对林渏特别有杀伤力，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擦了眼泪，拿出钢笔来写名字，对着准考证抄学号，等着老师逐一查看后，宣布答题开始，便开始答卷。但凡这个老师凶一点，声音响一点，林渏可能就会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哭泣，这场考试就会不可想象。

语文就这么对付过去了。高考把语文放在第一场考，是很有考虑的吧？因为答完卷子也不知道考得好坏，不至于太影响后面的考试。中午回家胃口不好，勉强吃了几口，爸妈让林渏抓紧睡一会儿，再出发去考场，但是林渏却不知是因为亢奋还是太困，还是合不了眼。刚要睡着，又要出发了。下午是化学，这次可悲剧了，第一页考卷还没有做完，林渏就困得不行了。她硬撑着做了两道题，然后又不行了，公式完全想不起来，她想趴在桌子上想一下，却睡着了。不知多久，监考老师敲了敲她的桌子，林渏惊醒，揉揉眼睛，继续做题，没有多久又睡着，一会儿再惊醒……这样半梦半醒的考试，是林渏半辈子的噩梦，之后她无数次梦到和考试相关的梦，都是她参加化学高考相似的场景。林渏不记得那天化学考试她前后累计睡了多久，也不记得她有多少题目没有做，甚至不记得考完化学怎么出的考场，怎么回的家。反正一进家门，她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的惊天动地，撕心裂肺，她一边哭着一边向全家宣布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后面的五门不考了，因为化学一分都没有，她说她化学全睡觉了，没有答题……

“那可不是么？昨天一夜没有睡，你早上能把语文考下来已经不错了，中午又没有睡，下午化学考试能不困么？”爸爸被气笑了。

“哎呀，一门没有考好也没有关系，还有五门呢。”妈妈在旁边劝。

“没有用，考了也没有用，我不考了。”林渏又哭又喊，谁劝也没有用。爸妈磨了两个小时嘴皮子，也无济于事，只好退出了她的房间，自行做饭吃饭去了。林渏自然没有吃饭，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一会，停一会，躺在床上心碎欲绝，想一想再哭一会儿。一直到九点多了，爸爸进了林渏房间说：“其实吧，也不一定非要高考，实在不想考就算了，今年秋天去当兵吧！”倒也是，当个女兵飒爽英姿的，多帅。”林渏之前试穿过女式军装套裙，爸妈都说既漂亮又尽显英气，林渏相信妈妈说的是真心话，但是，但是她不想当兵。那时候在他们大院，孩子差不多就两条出路，考大学和当兵。院子里成绩好的哥哥姐姐都考上大学走了，成绩差的，调皮捣蛋的就送去当兵。我才不要。

林渏一骨碌爬了起来，“谁说我要去当兵，我不去。”“那你不是不继续高考了，总不能在家里闲着吧？”爸爸不动声色地说：“你也不许瞧不起当兵的，当兵有什么不好？”“我，我……”林渏憋了半天，垂下了头，“那我还是高考吧！”“那好啊！”妈妈沉不住气，高兴地叫了起来。爸爸却慢了半拍：“你确定继续高考？”“嗯，我考。”林渏回答。爸爸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说：“你现在不睡觉，不吃饭，怎么高考？要不你就去吃饭，然后好好睡。”“行，我吃饭。”林渏自知心里有愧，不敢再讨价还价了。“还有一个要求，后面几门不管考成什么样，必须坚持考完。”“可以。”这次林渏非常爽快，她也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决定考了，就不能再反悔。

林渏吃了些晚饭，十点多一点就睁不开眼睛，直接睡着了。第二天上午是数学，总体还算顺利，但最后一道大题还是卡住了。回程的路上赵诚诚又是上蹿下跳的，坐在车上不老实，好像考得很好的样子，又把林渏惹烦了，凶了他一句：“再说话，就下车去。”然后满车的人又安静了。过来一会，爸爸打破沉默，和赵诚诚聊了几句其他的家常，才算解除警报。后面大家都知道，考完试不要和林渏讨论题目做的好还是坏。

后面的几门课，林渏“如约赴考”，但是整体状态还是不好，考前一晚没有睡着觉的后遗症持续了整个高考时间，中午也基本没有睡，因为她入睡慢，每天中午还没有睡着，又被叫起来去考场，所以后面两个下午的物理、生物和政治三门课，虽然没有像化学那样彻底睡着，但也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不过林渏算是高考七门功课全部考完了，兑现了和父母的承诺。用爸爸的话说，你参加完了高考，上大学的概率可能是50%,70%,90%,100%，但是不考概率就是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