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驱车,不是奥迪quattro,不是现在的SUV,上世纪80 90年代的玩具车,不知道大家是否知道它的存在,对于像闫安这种80后,或者一些90后的人来说,四驱车可能算是他们童年的美好回忆之一了。
在闫安生活的城市,90年代中期能玩上四驱车的孩子,不说条件有多好,起码不会差。在计划生育抓得紧的那个年代,大部分城市里的家庭都是一个孩子,家里宠爱有加,尽量满足孩子们的要求也是可以理解的。1988年8月8日,闫安出生在一个三口之家,闫狄比他早四年来到这个家里,是个清秀可爱的小姑娘。闫安的到来让所有家里人欣喜若狂,特别是他那老干部的爷爷,老一辈多少还是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何况闫安是整个家里的长孙,可想而知这位老干部的心情,对闫安那是疼爱到骨头缝里,但绝不是溺爱。从闫安懂事,认事开始,直到上学,就一直跟着爷爷生活。这段时期,闫安那幼小的心灵和懵懂得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是由爷爷开启的,它包含了善良,诚实,勇敢,这些源于他那参加过战争的爷爷。长辈的言传身教是一定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到孩子的,特别是在他们性格还未定性的时候,所以我是认为一个好的原生家庭是更有优势的。
1995年夏天一个很普通的午后,路上几乎没有人,人们不是在家午休就是在家避暑。天热到连路边堆砌的垃圾袋都怕被融化掉似的一动不敢动,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配合着不知道从哪传来的知了叫声,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的低落感。“你咋这么笨啊”一个小男孩发出的责备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安静的午后,关蒙手里拿着一个四驱车,继续对着张舟吆喝着“笨死你了,你赔我吧!”看来是张舟玩了关蒙的四驱车,张舟有点怕怕的说道“大不了你玩我的”,同时把手里自己的四驱车递给关蒙,闫安站在旁边看着他这两个发小在理论。。。说了一会儿,这三个被晒的乌黑满头大汗的小男孩决定散开了,关蒙张舟各自拿着自己的宝贝玩具回家了,闫安站着看着他们,也恋恋不舍的往家回了。他不舍的是发小们手里的四驱车。闫安为什么没有四驱车呢?因为一个小小的四驱车可以让他家里吃上将近一个星期的饭。闫安的爷爷不是老干部吗?是的,老干部,这几个字可能会让大家联想到权力、红色背景、领导等等词语,但在对他爷爷那个年代的人来说,为了国家出生入死,吃过苦,受过症,艰苦朴素、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已经深入骨髓,是不存在利用自己的便利来为自己谋求所谓物质的享受的。对待子女也一样,他们成年后,不能说不管不问吧,起码要求他们自力更生,闫安的爸爸闫明,排行老二,上边一个姐姐,下边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也是这位老干部的长子,在当时一家国有企业工作,是正儿八经的工薪阶层,闫安的妈妈甄梅没有工作,在家洗衣做饭,标准的家庭妇女。所以对于闫安家来说,一家四口的生活来源、人情支出等等全部依靠于他爸爸的工资,要知道闫安和姐姐都已经上学了,那个时候不像现在,高中以下都不用交学费,更让闫安家原本都捉襟见肘的生活雪上加霜的是他和姐姐每年除了不便宜的学费之外,每人还要额外多交一份借读费,他和姐姐的户口在他爸爸的老家,所以按规定就不算是本地人,面对每年比学费还要贵的借读费,闫安的爸爸也是咬紧了牙关过日子,好在姐弟俩的学习成绩优异,也算对得起爸爸的辛苦付出。
恋恋不舍走回家中的闫安,看着在午休的爸妈,轻声轻脚地走向角落里的一块小黑板,蹲下来拿起一个粉笔头在上边画起了四驱车,能看得出来7岁的他有多么渴望一件东西。画了一会儿,闫安猛的起身,扭头看向睡觉的爸妈,看了一会儿轻声轻脚地向躺在床上的爸爸走了过去,他没出声,用手碰了碰爸爸,没有反应,他喊了一声“爸”,爸爸睁开了眼,问“你咋一头汗啊乖,去干啥了”,闫安没有回答爸爸的疑问,说“我想和你说件事”,这时妈妈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拿了块毛巾给闫安擦汗,爸爸问“什么事啊”,闫安低着头瞄了妈妈一眼说“我想要个四驱车”,“哪有钱,这么热的天,连给你姐弟俩买个冰糕都不舍得”:妈妈用高腔说道。“以后给你买乖,关蒙,张舟不是都有嘛,你们一块儿玩啊”:爸爸稍显歉意的说道。闫安见状也不做声,转身向床边走去,躺了上去,他知道说了会是这种结局,但他太想要了,所以他鼓起勇气去尝试了一次。躺在床上的他,满脑子都是四驱车,想着想着睡着了。。。
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另一个普通的下午,闫安坐在那台黑白电视机前看着一部不知名的外国电影,爸爸午休过后准备出门上班,妈妈忙忙碌碌地做着家务,洗床单、洗衣服、蒸馒头,闫狄总是在一旁学习做功课。“米快没有了,肥皂也用完了”:妈妈吆喝道,“我换洗的衣服里有钱,你下午去买吧”:爸爸边说着边出门了。“闫安,把你爸的脏衣服拿过来”:妈妈喊到。闫安起身拿了衣服递给妈妈,妈妈把爸爸衣服口袋摸了个遍,掏出来一张50元钱给闫安,说“把这钱放枕头下边去”,闫安接过钱放在枕头下又回到电视机前看起了电视,楼道里忽然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一阵敲门声,闫安起来开了门,是关蒙张舟,还有一群小伙伴,叽叽喳喳地喊闫安出去玩儿,闫安看着他们手里一人一个四驱车,又想去又不想去,容不得他想,一群孩子们就把他拉了出去,走时还不忘吆喝一声“妈,我出去玩了,你把电视关了”。
刚出家门,张舟就捡起一块砖头片儿,在地上画了一条线,说“来比赛谁的车跑得快”,五六个小伙伴依次把自己的四驱车放在线上,就像田径比赛那样,随着有人喊出“预备!跑!”开始,一群孩子也跟着玩具车跑了出去,闫安也跟着跑,跑着跑着他停了下来,他的小脑瓜在想一些事情。
他喊住了关蒙张舟,问他们“你们的四驱车在哪买的?多少钱?”,还没来得及等他们回答,闫安就往家跑了起来,边跑边说“你们在这儿等我”。回到家敲开了门,妈妈问“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关蒙他们呢?”,闫安随口回到“急着上厕所呢”,趁妈妈不注意,他走到了床边,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枕头,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在想那50块钱。
一群人都在玩儿四驱车,他太想玩儿了,刚刚那个画面一直在刺激着他,他两只眼睛注视着妈妈的方向,手摸向枕头下边,摸到了钱,看都没看一眼就往外跑了出去。慌慌张张跑到关蒙他们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在哪买的,你们带我去”,到底是孩子们,连问哪来的钱都没问,就嘻嘻哈哈地带着闫安往卖四驱车的地方去了。一路上,刚刚的恐惧、胆战心惊完全被激动和欣喜替代了。
一群孩子来到玩具店,指着在最显眼位置摆放的各式各样的四驱车问“这个多少钱,那个多少钱”,店老板和老板娘看了他们一眼说“都赶紧回去吧,带你们爸妈来买”,闫安拿出那张在手心里都攥出汗的50元举在头顶说“我要那个蓝色的”,店老板和老板娘对视了一下,接过闫安手里的钱,撑开左看看右看看说:“这个蓝色的贵,15块钱,加上电池17块钱,你要不要”,闫安一个字“要!”,老板弯下腰在抽屉里翻出来33块钱给了闫安,闫安看都没看就揉做一团塞进了短裤口袋,期盼地看着老板把四驱车拿下来递给了他。拿到四驱车的他三下五除二地拆掉包装盒把车拿出来,那一刻他的眼睛真的在发光,把两节五号电池装上,打开开关,小马达有力地转动着,一群小伙伴嘻嘻哈哈地疯着、玩着,真的是一种回不去的美好。
走着玩着就走到了家门口,闫安也加入到了他们的四驱车比赛里了,玩得不亦乐乎。“闫安”:妈妈在远处的一声叫喊打破了闫安玩得忘我的状态。他像木头一样钉在那里,看着妈妈。“你回来”:妈妈继续喊到。闫安的大脑已经完全空白了,一动不动,也不回话,妈妈向他走来,他下意识地把四驱车放在身后。“你把钱放哪了”“这谁的四驱车”:妈妈接连问到。闫安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妈妈看了看他那鼓鼓的短裤口袋,把手伸进去掏出那一团钱,二话没说揪起闫安的耳朵就往家走,7岁的闫安疼得边哭边踮起脚尖任由妈妈往回拽。一群小伙伴也被这样的情景吓呆了。
被拽回家的闫安被妈妈扔到沙发上,拿起扫床刷子就是打,“小小年纪,就学会偷拿大人钱了,咋这么不争气”:妈妈边打边说。打完闫安,妈妈问“在哪买的,多少钱”,躲在墙角的闫安一五一十地回答了。爸爸这时打开了门,下班回到了家。看着气冲冲的闫安妈妈和捂着屁股还在哭泣的闫安,问咋回事,妈妈把事情跟爸爸讲了一遍。爸爸走到闫安面前问“你妈打你哪了,疼不疼”,这一问,闫安哭的更痛了。
在安抚了闫安之后,爸爸问“这车在哪买的乖”,闫安如实回答了,爸爸拉起闫安的手说“走,咱去把它退了”。“能不能不退,我想要”:闫安小心翼翼的说,“以后咱再买乖,今年开学还得给你和你姐凑学费”:闫安的爸爸回答他,闫安听了不再说话,就这样,闫安拿着心爱的四驱车跟着爸爸回到了几个小时前他梦寐以求的玩具店。
“你们也太胆大了吧,这么小的孩子拿那么大一张钱你们也敢收,退了!”:闫安的爸爸对店老板说。店老板也理亏的接过了四驱车说“车子能退,电池退不了,给你退15块钱”,爸爸也没说别的,接过钱,爸爸把闫安抱了起来说“你不是爱喝健力宝,走,爸给你买健力宝喝!”,看着闫安那不舍得离开玩具店的目光,闫安的爸爸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回家的路上,爸爸问闫安:“乖,你为啥要偷拿大人的钱”,闫安想了一下说:别人有的我一定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