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

我在村里的小学上小学三年级时,突然起了厌学的念头。许是受了同村小伙伴的影响吧!反正是无论如何都不去上学了的。

母亲无奈,说:不上学可以,每天给牛割两篮子草,上午一篮子下午一篮子。我满口答应,不就两篮子草吗?一整天呢,还愁割不回来?

第二天上午,和小伙伴们上山坡上去给牛割草。那时是初夏,我们去的有点早,露水还都挂在草尖儿上。我们也不急着割草,反正时间还早还有大长半天呢!山坡上草青树绿,麦子都结了青绿色的穗子。山坡上空气真好,天地真开阔!好不容易不用坐在教室里了,大人也不在身边,还不好好的疯一疯?于是,爬树上玩,从一个小坡上跑下来再从另一个小坡下爬上去。裤脚和鞋子被露水打湿也兴高采烈。

疯玩够了,太阳已经升老高了。开始割草。可是,割草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轻松。虽然以前也割过草,但那都是割个三把两把的,真要把整个篮子割满,甭说,还真有点儿难度。草不好找,确切地说,是能割的草不好找。看着是满山坡绿色,但走到近前看,不是荆棘刺手不能割,就是草太短抓不到手里没法割。好多地方的草被牛啃过,更是低矮到尘土里几乎看不见。还有背着草篮子的大人到处割草。好容易找到一点儿能割的了,小伙伴们还争论不休,都说是自己先看到的,早先疯玩时的一团和气早没了踪影,有时还会大打出手。

快中午时,太阳已经晒得人有点受不了了,但是篮子里的草却还是害羞得刚平了篮子沿。没办法,只好做好被大人训的准备,挎着篮子回家去。

母亲和父亲什么也没说,自己倒觉得讪讪的。

如此讪讪地提着篮子在外晃荡了两天,自己先向父母亲提出:还是上学去!父母亲当然求之不得。

于是,安心上完小学。

村子太小,只有小学没有初中,初中要到邻村去上。那时候都是步行,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吧!路上有三三两两的同伴同行,也不觉得路程太远。因为早上六点要上早自习,晚上就住校。从家里拿些稻草或麦秸,铺在宿舍里的泥土地上,上面铺上褥子单子,就算是床了。一天三顿饭跑回家吃。早自习下课时间和上午上课时间间隔短,往往就从家里带两个馒头,早上干啃了吃。

村边的小河,夏天是我们的乐园。但是冬天,却成了我们上学路上的障碍。没有桥,那几块过河时用于落脚的石头上结了薄薄一层溜滑的冰,让人不敢下脚。水库放水浇地时,那几块石头被冲得不见踪影。没法过河,父亲就套了牛车送我们过去。

初中倒是顺利读完,只是愧对于初二时的班主任方老师。方老师为我办理了双学籍,以备我考不上学第二年复读时之需。但我懵懵懂懂似懂非懂,父母也不知道其意义。中考失败后,我转到姑外婆家所在村子里的初中复读,将双学籍之事完全忘于脑后。

复读一年后考入高中,半年后辍学。这次是铁了心不再上学,同桌去家里叫我,把我抱回家的书抱走,我跑到街口追回来。父母亲见我铁了心,又是劝又是骂,刚柔并济,恩威并施,但都无济于事。

我也一直不明白,那时候是从哪里起的不再上学的心。而且是那样的毅然决然、义无反顾。多年后,心里的痛苦和后悔,和那时的毅然决然、义无反顾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时候有多毅然决然、义无反顾,多年后,就有多痛苦和多后悔!

其实,辍学不久就后悔了,但嘴里却绝不说出来。出外打工,报了夜校,学法律。打工赚的钱兼顾不了学费和生活费。现在想,没有毅力坚持下来是最大的原因。结婚后,工作之余考会计证、学习写作、学习制图等等……

回头想想,一路走来,不停地学习不停地半途而废,然后不停地后悔,不停地在心里在梦里沉重和压抑。然后,重新开始学习,重新半途而废,重新再后悔,重新在心里在梦里沉重和压抑……反反复复,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这种恶性循环。

上学,是我心里梦里永远的主题;辍学,是我心里梦里永远的伤痛。下辈子,一定不要辍学,一定要上学,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直至考研,一定要一路上到底学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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