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天寒依着城墙,面对北方吹着竹箫,他最近才学着弄这乐器,战报不断的传来,他知道朝庭已是无法控制局面,看着皇宫里的人个个人心惶惶,他却反而从未有过的平静。对他来说这所谓的靖难之役,说到底只是朱家的家事,谁输谁赢他当自己只是个看客。甚至,他更希望朱棣当皇帝,那样,高露便不再是皇妃了!而不再是王妃的的高露是不是以前的高露——彭天寒想起那些往事来,那时的高露纯情而率真,而自己也正年少轻狂。那时候,多快乐。若不是那次贪玩,带高露偷偷进入皇宫,撞见当时还是皇太孙的朱允炆,可能事情不会成这样子。他跟自己说过无数次,这个高露不值得他守候,他也逃离过皇宫,可是,最终还是回来了——守在她身边,就算只能远远的看着她,就算心是疼疼的,但这样却好过远离了她的那种让人窒息的相思。他知道这是错爱的代价。他也恨这样的自己!
高露终于在城墙找到彭天寒,她也依墙轻道:“到处都乱乱的,你倒还是有雅兴在这摆弄竹箫。”
彭天寒没有回头看她。好似投入到忘乎所以。
“你几时学会了吹箫。”高露笑道,“你以前可不弄这些东西的。”
彭天寒停了下来,仍是望着远方:“淑王妃认识的是八年前的彭天寒,八年,太多的物是人非,”
“真的八年了!”高露说,“初相见,我正十六岁,再回头想那些日子,却恍惚如梦中。”
“原本那些早已是旧梦。只是谁在念着,谁已忘了。”
“我想对你来说,是恶梦一场吧,”高露说,“若非遇见我,你应该是个策马江湖的大义侠客。”
彭天寒叹了口气:“你永远都这样的聪明。”
“是吗?”高露也叹了口气,“在你与皇宫之间的选择却是我最大的错误,然而我的身不由己与苦处,你怎能明白得了。”
彭天寒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又开始吹起箫来。他怎么不明白:她的父亲高敏贪图权势,那她呢,难道不也是贪图这皇室贵妃的荣耀吗?
高露哪有心思听这箫声,她抢过那竹箫,靠过来说:“带我走好吗?”
彭天寒一下子觉得好奇怪,不是奇怪高露说的这句话,而是奇怪自己听到这话却没有半点激动。他奇怪自己这么多年来守在她身边,若不是在等这句话,那他又在等什么呢?
“带我走,只要朱棣打进来,你就带我走。”高露紧紧的抱着彭天寒,“若我不再是皇家妃子,便也自由了,从此天涯海角,我们成双成对。”
彭天寒没有说话,他又把箫拿过来,心平气和的吹着。
高露见彭天寒不为所动,伸嘴过来。
彭天寒淡淡的道:“贵妃娘娘敬请自重。”
高露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咳嗽,惊慌的回头,看到陶沙河跟二十来个羽林军正停在后身。她很快明白怎么回事,她扬起手猛的给了彭天寒一耳光,她指着彭天寒对陶沙河说:“陶大统领来的正好,这狂徒趁本宫在城头为皇上祈福时,来冒犯本宫。快给我拿下。”
陶沙河看看一脸慌张的高露,又看看正在冷笑的的彭天寒,点点头,一挥手,四名手下便上前绑住了彭天寒。陶沙河对着高露道:“淑妃娘娘,现在宫里宫外都乱得很,下次要烧香求佛,在内宫便好了。”
高露道:“谢大统领提醒。”
陶沙河指着几个手下说:“你们护送贵妃回去。”
“是!”十来人跟在高露身后而去,陶沙河又对其余的几个羽林军说,“你们接着去巡城。”
“是。”这些个羽林军也不多说话,即刻列队巡城去了。
看着那些人走远,陶沙河边给彭天寒松绑边说:“何苦哦,为了个女人,让自己受尽委屈。”
彭天寒边擦着嘴角的血,淡笑着,不语。
陶沙河坐在城墙上,从腰间解下酒壶,喝了一口,递给彭天寒。
彭天寒一不介意,二不客气,接过来仰天长饮。
“喂喂,你客气点,”陶沙河抢过酒壶道,“这陈年秀米酒,有钱也买不到的。”
彭天寒不想放手,却最终还是被陶沙河抢去,他道了句“小气”,便从自己的腰在解下酒壶,可是喝了两口之后,便把自己的酒与陶沙河的酒硬换了过来,细饮了一小口道:“都是秀米酒,怎么差别如此大?”
“当然喽,我的是五年的阵年酒。小龙从秀米村还来孝敬他爷爷的,”陶沙河道,“我自己都舍不得喝,看你心情不好,才让你尝尝的。你倒好,太不客气了。”
“谁的心情不好了,”彭天寒又喝了口酒,美滋滋的品尝着。好似已把挨高露一耳光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一壶好酒,足以让人忘身庙堂江湖。”
“哟,看把你美的。”陶沙河举起酒道:“看来,你对那淑妃并是我想的那样。”
“那一耳光打得我太舒服了。真是谢谢你们的到来。”彭天寒举杯,长饮。
陶沙河笑问:“这皇宫换了主人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饮血江湖!”彭天寒拔出天寒刀,指着远方道:“不知道,这把刀,江湖排行第几?”
“这真是个有意思的问题,肯定会有一个有意思的答案。” 陶沙河说,而后如自言自语的道了句:“年轻,真好!”
“奇怪了,”彭天寒道,“我不记得以前我们有说过话,怎么今天感觉你就是我的一老朋友。”
陶沙河举起酒壶道:“为这种朋友的感觉,干杯!”
“干!”彭天寒也举起了酒壶。
“我的干儿子,陶花笑跟我说起过你,”陶沙河道,“他说起你时,直道你是个仗义英雄。”
“哈哈,难得陶兄弟这么看得起我。惭愧!他才是彭某见过的真正的英雄!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像他这样的人,现在又在干些什么事?”
“是呀,他此刻在干什么?”陶沙河道。
两人望着远方,不再言语,碰一下,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