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吵嚷着快点放假并不是真的想家而是寄宿学校一始而终的生活枯燥而疲惫,家似乎是一个可以躲避世间繁杂的一个圣地。今年的冬天很冷,老天保佑我们提前进人寒假。下了客车就见爸早早的在十字路口等候,跟以往一样的,除了外面的嘈杂车里没有其他声音……我们喜欢的歌曲风格大相径庭,早在初中时就因为要听什么起过分歧,后来上了高中他每次来接我就不会打开播放器,我通常用耳机听歌。
这次我没戴耳机,静默的车厢里我们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过了一阵离家越来越近,终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我二老祖去世的消息,我淡漠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不过一会儿又觉得不妥小小的唉了一声表示哀婉……
老家的人对于死亡大都看得开,老人们五六十岁就会亲自置办棺材有的甚至死后穿的寿衣都是自己缝制的,等到几年或者十几年后的某个冬天他们赴约一般的住进那个逼仄的小盒子里。 那位与我现在的生活毫无牵连的老人最终没有坚持看到今年的樱花盛开,我记得他家的老院里载了一棵,如今搞开发只怕是被挖了的……也不知道是他熬过了冬天还是寒冷熬凋了他。
我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竟也没有什么遗憾,不过这也很正常,这些年过去了,我们都很生疏了,世界万物瞬息万变又何况感情。不变的是那遥远的记忆,我人生第一次看西游记就是他放的碟片,那时候我们小学放假便去山里和老祖们住,二老祖家紧挨着我们背后,古老的木头房子四四方方家里也打扫得很干净他家堂屋里也有一口棺材,我们打小看得多了也见怪不怪不会怕。夫人去得早他一个人住,所以很欢迎有人来屋里陪他,我们仗着他喜欢小孩缠他放碟片要看孙悟空打妖怪,他只会插线头不会按开关更别说记得遥控器的作用,往往碟片放进去了就让我们重复从开头开始看,一个假期过去前几集的台词被我们背得滚瓜烂熟就是没看到过结局是怎样。
后来他的子女托回家来结扎的我妈带他去浙江一起生活,我们几个小孩就没看过西游记。他走了,那座空空的木头房子里里外外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我们的乐园变得幽静恐怖。
他走的时候我还常常念着他直到后来我也去浙江和父母漂泊辗转两年又见到了记忆中的老人,我问他过得好不好身体怎么样他却没听清,只是呆呆的望着我,眼睛里厚重的一层什么东西模糊了他渴望看清的目光。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他脑海里都会想到落叶归根这个词,那是人活不长久了想要回到故乡的一种渴望,这种奇怪的感觉我很小就有但我不想诅咒他所以没对任何人说。
外出打工是非常不固定的,我们常常一年换一个地方,大人们适应新的工作环境和想办法解决一家老小生活上遇到的麻烦,小孩们也不清闲要适应新学校新同学新老师,熟悉新的交通路线,总之大家都很忙,很少有人关心老人今天过得怎么样,他最好不要生什么大病出什么事了,不然对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又是一次打击。年纪越大他越懂这个理,他安安静静的起床吃饭睡觉过了一年又一年,子孙们偶尔的关心便会叫他开心很长一段时间。
可能作为一个外人我无法正真体会到他对生活的联想但在我的记忆里他的每一个表情之下都是对时光流逝的麻木,远离故乡的生活有了亲人的陪伴但没有家乡给予的归属感,老一辈的人是永远不会正真幸福满足的。
听爸说临危前他们决定带二老祖回家,到家不久就眼就合上了……
哪间小木屋里的味道我到现在还记得是一种怎样的清幽,里面回响着孙悟空打妖除魔的杂音轰隆隆的,我到现在还忘不掉。
一月二十三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