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晴
上周二,帝都下雪了。
11点,雪刚刚成形,飘散空中,还只是像轻雾迷蒙。气温不够低,雪花触到地面,马上化成针尖大的水滴,继而消失不见。久了,地面终于湿漉漉的,像极了人们走过的青石板,天地自成一卷水墨画。总认为没有积雪的冬天没有年味,帝都许久未见降雪,此时倒有种如愿以偿的喜悦,该来的总会来。
我和朋友雪儿走路去吃饭。一路上,东张西望地找寻万物覆上雪花的尊容,早忘了什么“行莫回头,语莫掀唇”。等红灯的空档,轻轻吹了吹雪儿衣服上的雪花,顿时雪化了,留下深深浅浅的斑点。雪儿嫌弃地瞪我一眼:“你似不似洒?”我嘿嘿一乐,顺势扬手拍了她的帽子,雪花四散,落到她脸上。
她大叫:“我不认识你!”
“可我认识你啊,雪儿,雪儿,雪儿!”
她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兴奋,快乐得过头了。我没有解释,绿灯一亮,大跨步走过去。下雪了,心情轻灵得要飞起。
风很好,就是雪不正经,引得人们刷爆朋友圈。我很久不刷朋友圈了,拍了几张雪景传上去。乐呵呵地在圈里找各地美丽的雪景图,直到朋友颜说“最后一场雪”。
颜是南方人,对雪有一种我难以想象的执迷。今年夏天毕业,她就要回家乡,次后北上重游的可能性很小,同学们又大多是北方人,想来她是真的不舍。张晓风说,青春如何珍惜都是虚度。
经常用“最后一次”来形容所见所闻是颜的叙事方式。校园里有两棵高大壮观的银杏树,满树金黄,是那种熟透了的金黄色,饱满,充盈,几乎没有过渡色,一听到秋风打着呼哨就变身换装了。这两棵树成了著名景点,每个路过的人都要与它合影。然而,一夜北风紧,第二天早上满树金黄全部匍匐地下,树上光秃秃的,连一片依依不舍的叶子都没有。我们只道天冷了,颜发朋友圈说:“最后一次看你金黄满地”。
元旦时说“最后一次新年晚会”;
过年时说“最后一次收压岁钱”;
寒假结束时说“最后一次北上”……
平时那么俏皮可爱的姑娘,朋友圈里却是千方百计煽情的“最后一次”。我看到的时候难免不快,好好的景致突然蒙上一层雾霾。不过,她说的何尝不是事实呢,用不了半年,我们将永远撕下“学生”的标签,真真实实做一个社会人,而最珍贵的那几年也将永远随这个标签留在学生时代。倘若以后回想,看到她贴的“最后一次”,用数据记录这些回不去的日子,一眼便知背后藏着一份珍惜,也不算虚度。每个人都有自己珍惜的方式。
偶然听说一句话,“给未来时间点打出一些时间之锚、价值之锚”,如同在书里找到书签就能打开你想看的那一页。
现在我做的正是在定锚,很久以后,我也许不记得我曾经如何大笑、哼歌是否跑调、别人怎样评价我的短裙,但我会记得当时内心的自在和欢愉,记得身旁好友的一脸黑线。我想,无论何时翻看这一页,我都会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