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门门
今晚,二狗约我去吃烧烤。
其实我是拒绝的,因为估计他又是要让我来买单。他请客,我买单,这是他一贯套路。
我那个“不”字的口型刚有了轮廓,他倒是提前交了底,满脸褶子的笑着说道:“我买单,放心。”说完,腰板挺的绷直。他不经意间打了个哆嗦,那种由内而外的哆嗦,寒气入了内,身体的应激反应而已。
“这么冷的天,吃个火锅不行吗?干嘛要吃烧烤。”我一脸嫌弃,吃嘛,总得需要点得寸进尺,何况天气确实冷,不然那小子也不会打哆嗦。
“火锅下次,今儿就烧烤,不去拉倒。”这小子硬气了许多。
他请客,我不去白不去。乖乖的跟着他步伐,将我的羽绒服裹得更紧了,冷,确实很冷。
这两天,冰雪公主来的触不及防,枯叶上结着一层白霜,透着寒气。暗夜,风总是来凑些热闹,来彰显冰雪公主的威严。
一阵阵阴风,从我的脊梁骨嗖嗖的往外透,我扭头朝着周围望了望,一切如常。眼神从二狗脸上飘过时,仅仅看到二狗脸色有些苍白,其它无异样。
“二狗,你不舒服?”我凑到二狗跟前,用我沙哑的声音来表达关切之意。烟抽的多了,嗓子也跟着遭罪。
“没,没事。”他嘴里抽着烟,那烟的火星正旺。
“真没事?”我又紧追着问了句,毕竟烧烤不能多吃,对身体不好。
“真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嘛。”他的烟只剩下烟头了,语气中显出一丝平稳,又像刚刚经历劫难。说罢,他那满脸的褶子又表露了出来。
看着他的笑脸,我的心也就宽慰了许多。没事,就好。
路旁的路灯,是夜晚的主角,车少人稀,炽热的光亮中,散发出焦糊味,那是电流的损耗,化为了热量。那铁皮墙中的工人们还在加班加点的工作着,我想上前和他们打声招呼。
二狗拦住了我,他说:“他们看不见我们。”这话很不经意,说完,二狗连忙捂着嘴,就像泄露了天大的秘密。
我没懂他的意思,他们会看不到我们?我不信。
我信步走上前去,朝着那个工人叫了声:“师傅好。”我等待着回应,口袋里的烟都准备好了,递向他的面前,岂料和二狗说的不差,我就像是空气,静静的处在那,透明的。
我的内心有点害怕,把眼神投向二狗。
二狗脸色很尴尬,表情僵住了,肌肉微微抽搐,嘴唇动了动,但是没发出声来。他的喉结上下一个来回,炸冷的天儿,两鬓的发丝闪着光,我确信,他肯定有事瞒着我。
“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我回去了,不去了。”我心里的愤怒和恐惧相互撞击着,低沉的吼声从我的喉咙里迸发而出。
“你,你真想知道?”二狗支支吾吾的说出了这几个字,一切都充斥着阴谋。
“说吧,我需要知道。”我平复了下那失控的情绪,让它回归到了本属之位。
“我被诅咒了。”他的手不停的在相互握捏着,皮肤紧绷,青筋在血液的极速流动下,像蚯蚓一样爬上了手背。忽地一下,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便把那几个字给憋了出来。
听着这哭声,我一时没了主意,恐惧?愤怒?都没了踪影,徒添了些怜悯。
我从未见过二狗哭过,他有着古惑仔中陈浩南的那股狠劲,有不失一个乐观主义者,哭?这对于他是一件耻辱的事情。但是现在这场景,他的的确确的是哭了,而且哭的一塌糊涂。
“诅咒的结果严重吗?”我试探性的问了问。
“会死。”
他的哭声停了,估摸着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这声很轻,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死亡?我也怕,但又不那么怕,每个人的归宿而已。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我理了理思绪,小心翼翼的吐出了这句话。我不是踩着七彩祥云的悟空,自然没什么底气。
“她要见你。”
“谁?”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妖...,妖姬。”他颤抖了起来,这个名字他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我没在继续问他,因为接下来,我们就要去见她了。
“走吧。”我应了他的声,也算给了他一剂定心丸。
冷,天气依旧的冷。
风吹在脸上,就像一个混小子,在疯狂的扇着咱的耳光,疼,火辣辣的疼。我多想爆两句粗口,问候一下它的祖宗,转念一想作罢,文明城市自然是要求文明个人。
我也不知在这样阴森冷寂的马路上行了多久,可我的肚子咕咕叫着,告诉我说马上到了。
是的,马上到了。我鼻子闻着了香味。
刚到联投广场美食城楼下,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女人静候着,看着我们两个走来,她陪着笑脸说道:“是门先生两位吗?”
我看了看二狗,他都失了魂,猫似的躲着我身后,一言不发。
“是的。”我礼节性的回答了她。
“这边请。”她伸出右手,朝着身侧一展,指引我们朝那边走的姿态。
在她的指引下我们上了楼,进了那间“解忧烧烤”的店内,一进门,我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画着妆,一袭素纱,简约风格。
距离更近了些,看的愈加仔细。乌黑透亮的发丝披在肩头。发丝散出缓缓的清香,很柔。齐刘海,刚刚遮住眉梢,一汪水灵的眼眸,格外有神。玲珑小嘴,微微的红润。
“你好,门先生。”她对我微笑着,伸出了右手。
“你,你好。”我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并没有二狗描述的那么可怕,相反,她很美。我同她礼节性的握手,只感到她的手很凉,但很柔软,像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还没等我开口问,她给了个手势,让二狗去屏风的另一边。然后直接了当的对我说:“二狗被诅咒了,只有你能救他。”
她的话语中透着寒气,令我浑身打颤。
“我,我怎么救他?”我体会到了,美会迷失人的双眼,她不简单,来着不善。
“其实我要找的是你,他只是个托辞而已。”说罢,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发出哼的一声。蔑视?或者得意?
“我?”我不解,一贯守规矩的我,从不沾花惹草,怎么会是我?
我又仔细的看了看她,才发现她的脸上没化妆,而就是煞白之色。
“我的心被你偷走了。”她的脸上没了笑容,严肃了起来。寒气的凉意之感愈来愈强。
我心里盘算着,妖姬?我熟悉的名字,但是我从不认识这个人。我又摸了摸自己跳动的心脏,那的确不是我的。或许她是?我没敢往下想,虚构的人物能复活?不可思议。
“如你所想,我是你笔下的那个妖姬。”她的眉毛挑动着,没了那素雅文静,多出了许多狐媚妖娆。
她拿出了手机递到了我的面前,要我把上面的链接信息填写完毕。我定睛一看,那是份契约书,灵魂契约。作为交换,二狗便可获得解脱。
我现在打心底里认为她就是个骗子,她说的一切都是谎言。但是我却不敢拿二狗的生命作为赌注。
我的耳边传来了二狗痛苦的哀嚎,撕心裂肺,刺入灵魂。
是真的,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没有什么比这更真实了。二狗就像待宰肉猪,疯狂的哀嚎。
“我,我签。”
好像我只有这一条路,别无选择。
我填好了信息,颤巍巍的在那个提交的按钮上犹豫了好久。我闭着眼,那不争气的泪水从我的眼角淌出,我点了那个按钮,一切都将结束了。
我的耳旁静默了,一切都归于夜色中。
我被嘀嘀嘀的微信声叫醒,发现全是婆婆纳发来的信息。她问我,为什么这么久没回复她。
我忐忑的敲出了几个字:“对不起,刚刚我的手机出了点问题,断网了。”
她和我说了晚安,微信也就归于了宁静。
我打了个电话给二狗,却发现语音提醒中表示,我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我的心里慢慢激荡着这句话,是她的声音。
“很抱歉,我忘了我的手机不在服务区,没有信号,所以你签的灵魂契约并没有生效。明年的这个时间,我会继续来找你的。”
我有点发懵,这一切,似真似幻。我的脊梁骨透着凉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冷,一如既往的冷。
我恍惚的看了看日历,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今日10月3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