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己是林夫人，何必又相见
“爹娘，喝茶。”林小焕和曲生跪在曲父曲母面前的蒲团上，将自己手里的茶恭恭敬敬的递与他们二老。
曲父曲母也算是和气，并没有责怪他们姗姗来迟。敬了茶后，他们一起用了餐。
曲母把林小焕拉置身侧，“生儿啊，你去忙吧，我对小焕说些事。”
“好吧，娘您别吓着焕儿就好。”他生怕他以外的人为难了林小焕。
“知道了，知道了。这才刚进门的媳妇，就这样护着，以后我们要是闹个别扭，你怕是要护媳妇的么。”曲母说着看着头一直底下的林小焕。
“咳咳……娘我就先去忙了。”曲生手握成拳假装咳嗽着，古铜色的皮肤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待房内只剩曲母与林小焕时，“小焕是个温柔的女子吧？我呢，并不是曲生的亲生母亲。曲生的母亲也是个温柔的女子呢，她啊，可以有法子让一个对她有嫉妒的女孩子喜欢上她，我都无可避免的成了她最好的姐妹。曲生性子不像他的母亲，不过我看他对你很温柔，你是走进他的心了吧。”林小焕有些疑惑，她不是很清楚曲家的事，他们林家一直是小镇上的大户人家，曲家是后来搬来小镇上的。那时曲家刚来时，就听说是京城的商户，不知什么原因搬来这不通城的小镇。
小镇上的人都是随性的，所以都不会怎么过问小镇上为何会多一个大户。只要小镇春时的桃花还会绽放，只要“唱悦”茶馆的季末安还会唱曲儿，只要在庭门前和别人闲谈旧事，这样就是满足的。
到底是小镇上的人太安逸，却不知“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满城的美好，就只在一夕风雨间。
曲母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她不做解释，接着对她说：“曲生这个孩子，对我也是恭敬，我甚是欣慰。所以他的事，我不会做过多的干扰。不过在京城的那段日子他吃过的苦你远远想不到，就心而论，你啊，处处为他想想。”
“……”
曲母给她说了很多，不过大抵是如何如何设身处地多为曲生想想。在曲母说了曲生的事后，她更感兴趣曲生那么温柔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林小焕告别了曲母，走在庭廊中。“少夫人，少夫人……”丫鬟的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起。
“嗯？”林小焕皱着眉，看着这差不多和自己一般大的人。
“少夫人，门外刚有一个女子塞与奴婢这个，说是给您的。”丫鬟将那秀着芙蓉花的帕子递给她。
这个丫鬟看起来比小软谨慎，是个会留心眼的人。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林小焕摆手道。
“是，少夫人。”丫鬟拱手退下了。
林小焕从曲母的房间里出来，就把自己随身带的丫鬟遣回阁了。
她把帕子打开，上面的字清秀是女子所写。‘季师兄病重，望曲夫人能来探望。――凉痕字’这帕子是季末安随身携带的。
林小焕提起裙摆，不顾妇人礼义廉耻的轻重，穿过长廊向曲府外跑去。
林小焕的脑袋里就只有‘季师兄病重，’独独忘记了‘曲夫人’三个疏离的字。街上那抹绸缎裙的红色，成了路人眼里的新话聊。
那个笑起来比女子好看的季末安，那个为她描过眉的季末安，那个只和她喝酒的季末安，全部一点一点在她心头荡起波纹。记忆如泉涌……
“咳咳……”林小焕第一次喝桃花酿的时候，一口焖，当时可吓坏了一旁的丫鬟。卸了妆后的季末安，温柔的替她拍拍背笑道：“焕儿，这是要学我么？这么喝酒，可不像一个姑娘家。”
林小焕的眼角被呛的有些许泪花，她揉了揉眼睛，翘着舌头，“不要小看我，这酒你能一口焖，我也能。”虽说一口下去确实有些呛有些辣，不过舌尖处会微微留有甜味，她伸手点着嘴唇，似是在思考：“味道还不错，甜甜的。”
“呵呵……”季末安失笑，他眼角下的痣生的太魅惑。像是倾城的女子，盈盈泪痣显得他有些羸弱，一个姑娘就表面比起来都比他健朗。
“你笑起来真好看，我们换了身份，可好？日后，你就做林小焕这个女子，我就做戏子季末安。”林小焕不胜酒力，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季末安的鼻子胡说道。
季末安拿起酒杯泯了一口，失笑着摇摇头“焕儿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一旁的丫鬟也觉得好笑，她扶着林小焕抽了抽嘴角，显然不忍心笑她家小姐。
“焕儿就像这桃花酿一样，一口就可以让不会喝酒的人心生迷恋和千愁。”季末安看着胡乱挥着手的女子，白净的面庞愁丝缠绕。
也许季末安是一直都知道戏子就只是红尘而过的烟雨莲雾，风一吹便散了，仿佛那先前仙气缭绕的景象不曾出现过，余留的忧愁也不知从何而起。
林小焕到底是喝醉了，所以季末安才可以不扰她心的说这些煽情的话。
“季末安，凉痕那个丫头，比我小，你都不知道，她给我说你是她的心上人，看来啊，她觊觎你很久了。”酒后吐真言，可她林小焕酒后吐抱怨，真是……
“傻丫头，我季末安就只是这世间薄凉的戏子。道是戏子无情啊！”季末安摆了摆手示意丫鬟叫人把林小焕送回去。
季末安就是春时开放的桃花，花了好长时间就只想在春时独占人心。可天下事随时变，人心更难测……
微风将林小焕耳边的青丝绕起，桃花的香气溢满鼻尖。偌大的庭院里没有下人丫鬟，桃树是季府唯一撑起人气的东西了。
不知何时，林小焕已站在了季府庭院外的石阶上。大门虚掩着，她踌躇了会儿，推开门，“吱呀”一声，门内的人跃进了她的眼里。
凉痕似等了很久，头上有落下的桃花花瓣。地上被风吹落的花瓣从凉痕的脚下一直通向府门口，硬生生的看起来碍眼，林小焕想起了昨天和曲生走过的曲家红毯。
“曲夫人，您来了。季师兄等了很久了，不过我不打算让您见他，毕竟您已是曲夫人了。”凉痕双手环抱放于胸前，待林小焕走进来时，她说道，“曲夫人”和称为“您”音说的很重显得盛气凌人。
听班主说凉痕是他还没有在“唱悦”茶馆常驻的时候，在随行演戏的路上捡的孤儿。凉痕那会儿还小，不过小小的人生的俊俏，第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个眉目明朗的男孩子。那脆生生的声音倒是没有骗过班主的耳朵，班主看她年龄小，就留下了，教了她唱戏的要领，和一些杂技的技巧，虽比不上季末安，但是混口饭吃也绰绰有余。
“对呀，我是曲夫人了，真是羞耻。”林小焕把袖里藏着的手帕纂的紧紧的，心情复杂。
凉痕也没有搭话，她们对站着。隔着院墙，“少爷，少夫人在里面，我们要不要进去？”下人立在一旁，在曲生的耳边低语着。
是了，曲生在商铺的门口看到失魂落魄的林小焕，便跟着她来了，路上几欲叫她都不回应，原来是有原因的。
“我们回去吧。”曲生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他没有勇气去质问他要温柔相待的人。
“可，少爷……这，少夫人还在……”下人摊手，有些着急，少爷这是怎么了，他疑惑。
曲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下人甩了下袖子，“唉”了一声跟在了曲生的身后。
“林小焕，你已是曲夫人，何必又来见季师兄。我只是试探你一下，你还真来啊，曲夫人。你早早回去吧，莫要辜负了曲少爷，季师兄身边人的现在就只是我”明明是个俊俏讨人喜的姑娘，说的话却是爱扎人心。
林小焕没了言语，想要去看一眼季末安的心，被这充满刺的话戳的无法念想。手里纂皱的帕子落在地上，曾几何时这帕子还擦过她的眼泪，不过现在风一来，它已经顺势飘走了。
林小焕走出季府，靠在周围被桃花香气环绕的墙边蹲下，她把头埋在膝间，不在看周围的人一眼。
忙了一天的人，去了茶馆散心，在外面玩耍的孩子归了家。
太阳匆匆忙忙，黄昏的霞云掩着那耀眼的阳光，虚虚实实的。
“小焕……”是谁在温柔的唤醒要沉睡的她。
“小焕，回家吧。”又是一声呼唤……
林小焕抬起头，神色迷茫。曲生此时就站在她的面前，嘴角含笑。微风拂起他的衣角，林小焕所有的狼狈就这样藏进了曲生的眼睛里。
谁凉了谁的心，桃花落下的地方又沾了谁的泪。林小焕本是个简单的女子，在爱情里她却将自己变得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