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休一筹莫展,垂头丧气,脚步有些凌乱。《苦咸经》在他眼中已不是救命稻草,倒像是快勒死他的绳子。经书上歪七扭八的文字,仿佛一个个舞动的小人,对他极尽嘲讽。
子休万念俱灰,心道:“此时已然技穷,没多远便要走出林子,难不成真要将洗心衣交付给他么?”
他恨恨看了眼经书,仰天长叹。就是这无意一的瞥,忽地有所发现。在那经书页脚,画着几个不起眼的小人。只见头一个小人掌心贴腰,第二个小人两手上托,第三个小人右手祭起食指与中指,抵在胸前。
子休苦思冥想,不解其意,心道:“反正已至绝路,死作活用罢了。”他舒了口气,参照着经书上小人的动作,将手心朝上,搭在腰间。
大汉瞅他动作蹊跷,奇怪道:“你小子想干什么?”
子休一惊,急中生智,忙道:“哎呀,这走了半天,腰腹酸痛,用手托着舒服一些。”
大汉照子休小腿踢了一脚,说道:“老实些,别耍花样。”
子休忍痛,集中精神又参照第二个小人动作,将手缓缓从腰间提至胸口。动作一气呵成,自然吸了口气,只觉着有股清气直冲肺腑,一时间,胸腔内正气充盈。
大汉用刀尖轻轻刺了刺子休的后背,说道:“你在做些什么,已到林口,赶紧脱下衣甲。”
子休灵机一动,胡诌道:“这甲胃贴身,不易脱落。活动活动乃是为卸甲做的准备。我还得念动法诀才可卸除此甲。” 言毕,参照第三个小人动作,将食指与中指并拢放于胸前,口中“哼哼啊啊”胡言乱语,假装念咒。
此刻,全身真气毕集两指,指尖白芒环绕,力量充沛。
子休心中暗喜,面上不动声色,依旧和大汉言语糊弄。
大汉子听了他的话语,信以为真,放松了警惕。
二人走出了林子。
阳光闪耀,就在大汉适应光照的瞬间,子休瞧准机会,猛然转身,两指狠狠戳向大汉腹部。
大汉猝不及防,大刀脱手,踉跄着向后退步。
子休一击得手,左手捡起大汉跌落的长刀,右手积蓄力量冲着他的头颅一记重拳,将其打翻在地。接连重创,大汉口吐鲜血,费力的想要爬起身来。
子休一脚已踩在他的脊背上,长刀抵住脖颈,愤怒说道:“被人拿刀逼迫的滋味如何,速速解下腰巾与我。”
大汉只得照做,将腰布解下递给他。
子休拽过大汉双手,用腰布捆死。
子休朗声道:“看你还敢不敢抢小爷的衣甲,还敢不敢索诈千金了。”
大汉被少年所制,叹道:“我林影子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决不受你凌辱。你要杀要剐,动手就是。”话音未落,又接着道:“只是我死不足惜,只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子休道。
大汉也不回答,兀自摇头叹道:“老天,就惩罚我一人好啦。请你放过……放过小林子吧。”言毕,放声痛哭,哀嚎不止。
子休闻言心奇,问道:“瞧你也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怎么像娘们似的哭天抹泪?”
那黑衣大汉擦拭泪水,怒道:“你才是娘们,我……我有苦衷。”
子休怒道:“不必多言,你口中小林子什么来路,是人是鬼?你一劫匪有什么苦衷?想哄骗我么?”
大汉道:“我是本地猎户,不是劫匪。我唤作林影子,住在这片林里。家中只有我与孩儿相依为命。只因……只因小儿身患重疾急需钱财治病,不得已做出这番事来。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我死后却他无人照顾……一想到此,心中难过,故而痛哭。”
子休道:“你欺我年幼,编故事骗我么?”言毕,提起刀在他脸上刮了刮。手臂缓缓抬起,佯作劈状。
子休想要吓唬吓唬大汉,看他所言是否属实。正值此时,一枝“短箭”忽地从林内窜出。
子休闪躲不及,被“箭”射中了大腿。腿股一阵疼痛,躬身探视却发现毫发无伤。他捡起落在脚下的“箭矢”,发现那“箭矢”居然没有箭头。
子休心中疑惑,向林内放眼望去,发现周遭空无一人。
“嗖!”又一枝“箭”从他耳边呼啸而过。
子休端起大刀向林内吼道:“什么人?若不现身,我一刀宰了他。”
“你这个大恶人,不许你伤害我爹爹。”话音刚落,从草丛里匍匐着爬出一个三尺长的孩童。
那孩童嘟着嘴,叉着腰,一脸生气模样。他穿着一身神气的虎皮衣,短嫩的小手拿着把小巧的短弓,斜背着一篓子“短箭”。
“小林子,这里危险,不要过来。”大汉奋力吼叫,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子。
大汉护子心切,躁动不安,子休险些摁不住他,干脆一屁股坐他背上。
子休心想:“这汉子倒是没骗我,他还真有个孩儿。却不知他所说为儿治病才讹诈钱财的事是真是假?”
不及多想,只听孩童说道:“有孩儿在此,定能救得爹爹。”
小孩手挽细弓,搭上一支木“箭”瞄准子休,便射了过去。
子休眯起眼,看准木箭射来的方向,将刀一扬。木“箭”被生生劈落。
子休顺手捡起那根枝条,伸向背后,挠了挠痒。
孩童见没有射中,长叹口气,右脚跺在地上,懊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