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砂锅的人儿

原创 三个木头 熟人俗事

“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是人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就是比喻问题追根究底。

“打破砂锅问到底”实际应为“打破砂锅璺到底”，“璺”读作wèn。因为和“问”同声，所以就改用“问”字了。“璺”就是砂锅上的裂纹，砂锅磕坏了或打坏以后就会有裂纹一直延伸到砂锅的最下面。

宋黄庭坚《拙轩颂》：觅巧了不可得，拙从何来？打破砂盆一问，狂子因此眼开，弄巧成拙，为蛇画足，何况头上安头，屋下安屋，毕竟巧者有余，拙者不足。这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出处。

今天不谈黄大师，咱就说说高中班里的三位打破砂锅者。

第一层级的打破砂锅者应属何建福同学。建福老家官浔镇，建福走路、说话和脑子转的都很快。个子小小的，略高于陈鹏飞和老家伙黄维雄，反正他们三个高中三年就一直保持稳定的身材。

建福平时课外知识学的多，带到学校的重点难点就比我们多很多，每次下课，追出去问老师问题的肯定有他的份。他又属于各科成绩都拔尖的那类，所以，每次找老师问问题都属于高精尖类型的，那头部的同学肯定都要上前去旁听，经常围成里外三层。

英语除了建设常问，建福也是常客。建设问英语问题是林老师讲解后他就点头，愉快地结束了求知的进程。建福可不一样，他会把类似的题目拿出来印证，林老师也是经常紧锁眉头，思索半天，没办法看着答案做出很好的解释，只好说回去研究一下自修时候再来解答。如果是我来问问题，到了老师这层没法解决的话，那就等待自修课时，老师翻阅到相关资料后来解答。可不，建福会继续找汉峰、连池等几个人讨论，同时会把讨论后得到的结论在自修课时反馈给老师。

我把建福的这种求知方式称作“小孔洞击穿式打破老师的砂锅后自己研究到底”模式。这种模式，老师的压力是巨大的，犹如一种被激光穿透而外人看不到的感觉，后续还要去查阅大量资料，查完资料后发现对方已经自己解决了问题还提出更进一步的问题。这种学生，老师怎么能不喜欢呢，同学怎么能不喜欢呢？

第二层级的打破砂锅者应属邱梁志同学。梁志老家杜浔，班里还有他一位族里的叔叔邱得志同学。梁志头发蓬松粗旷又有小卷，如果打理好就很像巨星了，由于平时都是毫无遮掩地晒太阳，皮肤应该是略黑于我，所以大家都称他黑仔。

梁志每天急匆匆吃饭，吃完饭急匆匆到教室，每天自修桌子上都是一大堆书和作业本，一刻都不停歇地学习。教室里虽然有电风扇，但由于快步走来教室，难免会汗流浃背，侧面望去，他的额头经常是油光的，袖口也经常卷起来搭在肩上，更要命的他喜欢吃蒜瓣。

梁志问问题大都在晚自修，他会把问题集中起来，然后逮住老师，使劲地问。李建忠老师是我们高一的化学老师，梁志最喜欢问化学，在晚自修时候，李老师基本成为他的专属辅导老师。

从元素周期表开始，电子层问到化合价，从金属的属性问到氧化还原反应。梁志声音比较洪亮，又比较大大咧咧，所以他每次拉着李老师问问题时，我都能听得到。有些问题我是可以回答，因为课本里面有的。有些是平时的习题，估计是教材版本的问题，我们这届是有点超纲，比如电子亚层，这些我和高三的住一起，也是提前了解的。

梁志问的问题范围比较广，横向和纵向都是比较宽频，李老师会把题目简单化，然后超纲的做个简单的描述。一个问题带出一片知识点的补充，这可难为李老师了。他只好和梁志挤一下椅子，然后坐下来好好跟他讲解知识点，也放弃去巡班的想法了。所以每次晚自修，梁志都要抬头望望李老师来了没有，看看那位戴着眼镜，三脚浪潮、欢喜叮咚的人儿来了没有。

后来化学老师换成刘元爱老师了，这是一位来自山东，具有男高音歌唱家体型的尽显福气相的老师。刘老师白白嫩嫩的皮肤，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铮亮皮鞋，笔挺格子西裤，高级T恤，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娓娓道来，不紧不慢。我一开始觉得，刘老师应该不会“惯”着梁志吧。过了一个礼拜，刘老师还是逃脱不了梁志同学的打破砂锅的考验。这一白一黑、一瘦一胖、一急一缓的俩人埋头在一起讨论问题，这是什么样的场面啊！“黑仔，这个问题明天再讨论！”有时刘老师也着急了说出闽南语了，直接叫外号了。

我把梁志的这种求知方式称作“抢占式打破砂锅后老师陪到底”模式。这种模式，老师需要用有足够的耐心，又不能打击同学的积极性，也要照顾其他同学的需求。这种学生，留给老师的印象最深刻，留给我们的印象也深刻。现在在漳州一中古雷港区分校当老师的梁志，不知道有没有遇到和自己一样的学生呢？

第三层级的打破砂锅者应属许素珠同学。素珠老家古雷，和我同村，是我的表姐，小学高我们一届，六年级时候到我们班插班，初中在漳浦四中。我表姐个子不高，短头发，很像小男生，穿着格子背带裤，声音比较细腻，老家的亲戚一般叫她仙女。在我们那里，一路读到高中的女生她是第一个，实属不容易啊，她学习的刻苦程度不亚于梁志同学，连我看了都佩服。

好像每个砂锅的破坏者是安排好的一样，素珠平时喜欢找教我们政治的程郭华老师问问题。在我们眼里，政治多是自己背背知识点，然后对着材料好好听老师如何把知识点和材料联系在一起的。平时是很少人去问问题的，这就给了素珠一个难得的机会，没人和她抢老师。

素珠声音小，程老师回答她的问题声音比较大，我们经常会听到程老师解释一些概念，却没有听到问题是什么。程老师用手推一下厚厚的眼镜，在思索中。素珠同学倾着头，全神贯注地在等待老师的答案。程老师也急了：课本上的知识点我可以解释，帮你好好理解，关于专有名词和特定的词，你问它为什么是这样，我真想不出来。

显然，表姐在打破砂锅的同时，还想把烧制砂锅的炉子一起打破，难怪程老师着急了。这就是打破砂锅的最高级别——“打破砂锅后再捣毁烧制砂锅的炉子”。表姐现在也是一名人民教师，在老家古雷中学任教。

我从心底佩服这些爱打破砂锅的人儿，就是有那种求知的欲望和不服输的专研精神，什么荆棘密布都不是问题，终究一路花开是必然。

感谢这么包容有爱的砂锅，也感谢曾经打破砂锅现在自己也成了砂锅的你们，正是有这么多不知疲倦、安心教学、乐于指导的老师，我们才能一步步走上人生的幸福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