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七年五月二十一日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我接到母亲的电话,接起来前脑子里都过了一遍要和她说的话。前一天下午还同她通过话,问她认不认识薄荷,告诉她薄荷的味道闻起来特别像是我们那儿的鱼香菜(在贵州一般作为调味品),她告诉我听说薄荷就是鱼香菜,顿时薄荷在我的心里地位一落千丈,还告诉她我们准备在阳台上种点菜,她当时还取笑我们。接起来电话前本想和她说我们早上已经把菜种好了,再说一些种菜的遇到的糗事,总之一切都是很轻松惬意的。这些轻松在听到我母亲的哭声那一刻顿时湮灭,她哭着说:“你爸爸摔死了,你快回来。”
我当时脑袋空白了三秒,立马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没有回答我,我告诉她我马上买票回去,然后挂断了电话,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我眼泪往下掉,偶尔哭出声来,然后又冷静的一声不发查机票,在两个室友的帮助下,收好东西立马就出发去了机场,在去机场的路上眼泪就没有停下过,一边流泪,一边打电话到公司请假和叫老家的朋友帮我找车送我回去,我把能想到的事都做了一遍,好不容易到了机场,却发现走错了机场,记得在路上时司机师傅反复问了我好几遍,我都没有注意,匆匆忙忙赶到下一个机场,飞机却晚点了。
在机场等待的时间眼泪没有断过,也顾不上周围好奇的眼光,明明坐着却感觉手脚都无处安放,想大声嚎哭,喉咙像是被捏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胸口闷得踹不上气。在来机场的途中打电话给我妈,问了详细,我的父亲是出车祸的。我一想到他摔在那冰冷的地上没有办法求助,我的心口就像堵了一块石头,我想象不到他走的时候是痛苦的离去,还是一下子解脱的,我宁愿他是一下子解脱的,或者说我宁愿这是我爸妈给我开的一个玩笑。
等待是漫长的,我既希望飞机快点来,又希望它来得慢点,但是有一点不变的就是它终究会来,就像是我的父亲终究会离我而去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时候离去,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去。
跌跌撞撞的回到家,已经是午夜两点了,天空黑得像是被泼了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没有来得及和亲人们打招呼,第一眼就看到我爸的遗像,却无法流下一滴眼泪,没有大声嚎哭,如行尸般在姐姐的指引下点香、磕头、戴孝,我始终无法相信躺在冰冷的冰棺里的是那个我又爱又恨的父亲,不,这不可能,他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
我妈看到我又开始流泪,可是我不敢哭,因为那个司机师傅告诉我千万不要在我妈面前哭,说免得她更难过,我算是做到了吧。可是念祭文那天我却食言了,我做不到啊,那个人是我的父亲啊,他是真的离开了我们,我再也做不到自我欺骗了,我的父亲再也不能陪着我们走接下来的人生路了,从此,我便是个没有父亲的大人了。
明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谁都不知道,可是我却没有学会珍惜,我有什么资格去讨厌意外,父亲年事已高,我知道他不会像其他父亲一样陪我们很长的时间,但是我却不能接受只有这么一点时间,我想过他至少会再陪我们十年,那时候我们小的三姊妹应该都有结婚生小孩的了,那个时候他已经不用再工作,白天的时候串串门,逗逗孙子,晚上喝一小杯养生酒,然后看会儿动物世界,困了就睡觉。这些我的想象统统在这个意外下毁于一旦,我所有想要为他做的事统统没有做成,记得去年离开家时还和他因为结婚的事闹得不高兴,但是他还是执意用的他的小三轮送我去车站,他为我做的太多,而我却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事。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从此,我便是没有父亲的大人,我再也没有机会为父亲做任何事,此憾,一生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