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当我开玩笑的问起妈妈关于他们年轻的时候,她都是嘴角开始微微上扬,有点脸红的神态。然后装作很严肃的样子脖子一扭的来上一句“问你爸去”。
那个时候妈妈在地里干活,别人问了一句“你认识那个啥村的谁谁谁吗”,其实他说的是我爸的小名,妈妈当时就没怎么在意。后来,经过另一个人的介绍他们两个认识了,还是婚后有一次听别人无意间喊了一声爸爸的小名,才知道原本他两早就该认识了。不知道为什么,婚后便几乎没人再喊爸爸的小名,可能是别人只要一喊爸爸就会摆出他那张臭脸吧。就像弟弟现在爸妈都不准我再喊他“捣毛”,说是都大了叫正名,以后都要找媳妇了叫这个的多难听。
当我问起妈妈“你们当时谈恋爱我爸都带你去哪玩呀”,其实这个问题也是上了大学才敢问的,以前有这个好奇心也要装的不懂似的。不过这个问题从妈妈嘴里没套出话来,我在想,可能就是带我妈去地里玩了玩,既省钱,还要骗我妈有格调,仅仅用他那放荡不羁的性格满足了我妈的少女心吧,不然以我爸那没人忍得了的坏脾气。听说那个时候爷爷病重,都说没多久了,所以着急给我爸结婚,其实那个时候他们认识还没多久,爸爸还只是个无业游民。当时家里的房子只花了一万块钱盖的,爷爷就只给妈妈买了个电视和音响,到了这边,音响就给买了,电视就被放到奶奶屋里了。妈妈嫁到这边后,爷爷就大病痊愈了,直到如今还健在。
当时家里真的是苦,小时候家里的状况脑子里还有点模糊的印象,家里就两间房,中间没有墙,只用一个帘子隔开,只有一个小电视还放在奶奶屋里。奶奶也并不是很贤惠,妈妈过来没做过一顿饭,在怀上我的时候还天天吃的是白菜萝卜,没做过一顿差样饭。直到要生我的时候,妈妈说她不舒服,赶紧让奶奶叫医生,奶奶还一直说着“没事,这还差几天呢”,不紧不慢的杵在那不肯叫医生,结果妈妈就是在家里生的我,爸爸那个时候还在外地打工回不来。
那个时候家里穷,爷爷奶奶也比较抠,爸爸脾气也不好,很少回家,要不是姥爷,也就是爷爷的爸爸,听说他们早就离婚了,因为也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他们两的性格差距也真是天上和地下。妈妈说姥爷人特别好,其实我也是姥爷一手看大的,家里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小一岁,妈妈真的是看不过来,爸爸还不在家,奶奶也不管,所以妈妈就把我放在姥爷那头。都要吃奶,奶水不够,姥爷就养了头奶羊,妈妈天天早上送我去姥爷那头给我灌羊奶,所以我从小就是喝羊奶长大的。
当时家里生活真的是拮据,由于超生每年都要罚款,妈妈奶水不够,我的嘴唇都是裂的,实在不得已,就把老二打算给河南一户人家,当时都没敢让我姥爷知道,河南那家子千里迢迢坐火车来到家里后,正好大姨也来了,说是近处有个人家也想要个孩子,就别把孩子送那么远。河南那家到家里后,妈妈连着说着“对不起”,实在不忍心把孩子送那么远。天下所有父母心都能理解,所以就把妹妹给了邻村一户好人家。姥爷最后也不得不妥协,都是被逼无奈。
其实,妈妈才是天底下我最敬佩的女人,小的时候爸爸不在家,妈妈前面抱一个,后面背一个,地里的活都得干,来着蹦蹦打药啥的,回来还得做饭,小时候穿的鞋,衣服都是二姨给做的。那一次爷爷在看我的时候,一不留神让我从蹦蹦上给摔下来,爸爸向爷爷发了脾气,那话根本不像一个儿子给爸爸说的,爷爷气的都说不出话来。晚上我哭的停不住,妈妈和爸爸又吵了一架,爸爸脾气不好,从来不会主动言和,一听说妈妈要带我回娘家,更是气的又是摔门,又是言语刺激,心里不想让走,但嘴上又不服软。反正在我的印象里,爸爸和妈妈总是吵架,有时还打架,因为他俩的性格真的是完全让双方无法理解。
妈妈学会骑摩托还是爸爸教的,第一次学的时候一下子把摩托给撞墙上去了,爸爸气的直骂妈妈笨,妈妈还得忍着委屈装作没事一样,其实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时间长了知道我爸的脾性之后就能忍就忍了。
爸爸以前就只知道出去玩,直到我们上初中以后,每星期回来都得要钱,爸爸才知道压力,才知道抚养两个孩子不是那么容易。在逐渐的磨合中,爸爸和妈妈吵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妈妈也清楚了爸爸的脾性,爸爸也开始感激妈妈的付出,每次回来都告诉我们帮妈妈多干活,“你妈不容易,回来多干点活”,爸爸一日情我们,有时候哭的稀里哗啦,妈妈就会说“你爸爸也是为你们好,都懂点事”。
家里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时间长了都磨出了感情,生活轨迹也在渐趋平稳,家里的房子每年都有一些变化,粉刷了一下,中间的那道帘子也换成了墙,慢慢的也买了小汽车。生活水平一年比一年好,我们一天比一天大,爸妈的感情一日比一日稳固。这次寒假回来,发现爸爸的脾气没以前那么火爆,妈妈是个急性子,以前妈妈切菜总是很粗很厚的时候,爸爸肯定会说,可是现在就那样没有任何怨言的吃下去,很少再去指出妈妈的不足,也知道了这就是脑补的性子。都已经慢慢适应了对方。妈妈也总是怕爸爸冻着饿着,出门肯定得看看天气怎样,早早起来去给爸爸取要穿的棉裤和袜子。妈妈的娘家人要是一有什么事,爸爸也会立刻想办法解决,甚至比妈妈还在意。
上了大学,爸妈第一次一起出远门,到了北京站,爸妈高兴的要在那里拍照,我说我要拍了啊,妈妈立刻握紧了爸爸的手,爸爸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虽然在家里总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点小摩擦,但是在外面,离家很远的时候,他俩还真是谁都离不开谁,走哪都挽着胳膊,生怕在外面丢了对方,也怕没什么见识,也不敢在外面哼,只知道对方不会嫌弃自己,相互依赖着。在家里这个熟悉的环境里,任由自己的情绪宣泄,在外面,他们都胆怯,只觉得对方亲切。我忽然觉得出远门也是维系感情的一个好办法。
有时候爸爸把妈妈气的躺在床上哭,但是回来后一说饿了妈妈还是赶紧给做一碗面条生怕饿着。一在爸爸面前说句妈妈的不对,就会为他老婆教育一下我“你妈一天天对你们这么心切,还是不满足”。
最好的感情状态或许就是能够相互包容对方的缺点,忍着对方的脾性,处处为对方着想,即使对方再不好,在外面也丝毫不说一个字。总想着为对方装点人,争点面子。
最好的感情就是妈妈攒了好几年的私房钱,一听说爸爸出了点什么事立马全都给拿出来。最好的感情就是即使对方在外面丢了人也会为对方圆场,从不嫌弃。最好的感情就是在平淡的日子里有一份安心,不追求多么奢侈的生活,只求对方在外能平平安安。
十五过了,生活又进入了正轨,早上起来问爸爸今天去哪玩,爸爸只说了句“哪能天天玩,爸爸要去赚钱啦,我不赚钱你们吃啥喝啥,你妈想玩你们去吧,爸爸赚钱给你们花”。他再也不是我小时候只知道玩的那个爸爸了。昨晚一家人还在KTV给爸爸庆生,玩的那么嗨,今天早上起床还是一切平淡安详,华丽浮躁的生活方式早已不为之动容,只想着和每家每户一样,好好供孩子们读书上学,好好维持这个家。
我们总是在找一个符合自己各方面条件的那个人,其实感情就是在日渐磨合中慢慢产生的,即使对方缺点无数,也在不断包容。就像父母那个年代的感情,大多数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依旧如此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