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言市井多故事,但我扫视一周,只有几位老人在讨论生活琐事。也许是我阅历太浅,但若真是上前询问,怕是也只会得到那些超市降价的“新闻”。
突然,一个身影闯入了我的视野,是一位配钥匙的老人。衣服旧却整洁,脖子上的一条红绳上系着一颗尖锐的牙齿,似乎是狗牙。皱干的双手与浑浊的眼睛构成了我对于“有故事”的最初印象。
我快步走上前,在老人面前蹲下,与他平视。
“要配什么钥匙?”他淡淡的问我,瞟了我一眼便又着手与手中的活计。
“嗯……就是问一下,您现在忙吗?”
“难不成你认为现在的人会天天掉钥匙?不忙,反而闲的很呢。”老人说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么,能请您讲一个故事吗?大概就是那种民间故事,传说一类的。”
“故事?民间故事大多有鬼怪,哄小孩的,不真的很呐。”说着老人摆了摆手,似乎并不愿意讲那些毫无营养的鬼怪传说。
“没关系的,您就随便讲一个就好。”我说着拿出了本子,一副洗耳恭听的阵势。
一阵沉默后,老人讲述了一个年岁许久的故事。
“具体时间怕是记不清哩,就是一个很穷的小村庄,刚死了一个年轻后生,不多久,他媳妇也跟他去了,是个好女子呦。只是可惜的是留下了两个孩子。那个年代,穷啊,家家户户都不愿意收养这两个孩子,可又不能看着他们兄妹二人饿死啊,就东家一口馍西家一口汤的,就这么着,用百家饭养大的这两个孩子。后来啊,乡亲们就教哥哥种田,做饭,打了水也会往他家水缸里倒一点。哥哥倒也让人放心,至少能照顾兄妹二人的生活了。但再怎么着也是个孩子啊,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想吹灭那灯,但不吹不行啊。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桩怪事发生了,每当这兄妹俩要休息的时候,这灯总会被一阵风吹灭,虽说屋子漏风,但也不至于这么巧吧。兄妹俩虽然害怕,但也不能怎么办啊,只好将就了。但这另一桩怪事又来了,一天晚上啊,哥哥被一阵古怪的声音吵醒了,很像人的咒骂声,但又听不清具体说的什么,伴着水缸上木板的吱吱呀呀声在夜里格外刺耳。这可好,吓得兄妹二人一夜没睡,第二天就去告诉了老村长。这老村长可是个好人哪,左邻右舍的就数他最关心这俩孩子。听了一番也没弄明白是什么原因,只好安慰了一下那俩孩子。可接下来的几天,这种情况仍在发生,这一下可不得了村子里可就讨论开了,说什么的都有,但大都是认为这俩孩子的妈找来了,说没给她上贡品,来阳间闹啊。这个事儿是越传越邪乎,但那老村长偏不信邪。想来也是,哪个母亲会来吓自己的孩子啊。更何况那俩孩子活下来都不容易,不然他们一家子人啊早在阴曹地府相遇了。当年埋葬那女子的钱都是大伙凑的,谁还有心上供呢。”
老人停了一下,拿起有不少茶垢的水瓶喝了口水,咳嗽了几声,引得那犬牙颠了几下,仔细看来,那牙的品相并不太好,似乎就是普通土狗的牙齿。老人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村长就决意一看究竟,可那‘东西’似乎跟知道什么似的,老村长陪孩子的那天就没来,夜里安静的很,什么事也没发生。村里人都说是这俩小孩撒谎,只是害怕罢了,但那老村长知道这两个孩子的秉性,只是多少也有点动摇。过了几天也是相安无事,老村长就心想,大概是这俩孩子害怕,唉,也难怪,没爹没妈的,这样我再待着一晚上,再没什么就回家。可就这天晚上,出事了。这天晚上,那声音又出现了,像是人踩在水缸木板上大骂,但又听不清是什么,甚至不像人话,那老村长就从地上爬到门口,生怕惊动了‘它’,到门口一看,似乎是一个小兽,在水缸上跳着还发出类似骂人的声响,那老村长一手抽下木板,那一团黑影立马掉入水中,老村长又把那木板盖好,对着跟上来的兄妹俩说没事,回去睡觉吧,大晚上太黑也看不清,白费力气,明天看个真切,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二天,从水缸里捞出那东西一看,是个黄皮子,只是村里人都说,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黄皮子,怕是已经成精了,不能剥皮,只得埋了。好似一切都是虚惊一场。后来,貌似这个故事就用来吓晚上不睡觉的孩子了,说不定你妈也给你讲过哩。”老人笑了起来,但却让我觉得笑得很落寞。
“那灯……”我问道。
“灯啊,老村长埋了黄皮子之后就走了。不久,听闻村长家的土狗死了,村长拿它的一颗牙穿了根红绳,送给了哥哥,村长说:‘孩子啊,那灯,说不定是你娘来看你哩,别怕啊。’也不知道是哪一天晚上,又是睡觉前,哥哥就对着空气说了句‘如果您真是我娘,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妹妹的。’话说的结结巴巴,但神奇的是,从那一天开始,这灯就再也没有自己灭过。
“这是真的吗?”我禁不住好奇,还是问了出来。
“哪有什么真假,故事而已,只是孩子啊,有些故事,是人的一生啊。信则有,不信则无。”老人说完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收摊。道过谢后,我收起本子,思绪却久久不能平复。
有写故事,是人的一生啊……
那么,面前的你,相信这个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