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三天,是回门的日子,雪花和光辉两人早早妆扮好,买好礼品,带上大侄儿家四岁的小孩深深,兴高采烈的上路了。
白雪覆盖的田野,经过好几天的消融,已经露出了绿色的麦苗,乡村土路边上还有斑驳的积雪。虽天寒地冻,但徒步运动的热量驱散了寒冷,穿着棉衣棉鞋的身上反而暖烘烘的。雪花望着走在前面,拉着深深的手,一边说笑逗趣,一边赶路的光辉,是满心欢喜,十分欣慰。
她梦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从此以后便可以和他长相厮守,相亲相爱,共度一生。但愿以后的生活能够一帆风顺,平平安安,不要横生什么枝节和变故。
到了娘家后,雪花的父母兄嫂一家人都在,见到女儿女婿双双前来,母亲十分高兴,忙吩咐摆下酒宴款待。
席间,雪花的妈妈欣慰的说:"雪花是少不更事的人,结婚又早,从小到大也没经过事,没吃过苦,没离开过我们,这以后离我们远了,就靠你关心她,照顾她啦!居家过日子不容易,过穷日子更不容易,农村人,都是守着几亩薄田生活,虽勉强可以保障衣食无忧,但大部分家庭都是缺钱的,只有勤劳,苦干,节俭持家,生活才会慢慢好起来。希望你们好好过日子,只要都过得好好的,称心如意,我就放心了!”
她又问光辉以后有什么打算。他说再有一个月就该过新年啦!年头已没多少时间,等到年后准备跟他大哥出去做工,好周济家里的生活。
回家后,新婚燕尔的两人,形影不离,恩爱甜蜜的过了一段日子。这期间,雪花偶尔也去娘家小住,但住不了几日就会想念他,担忧他的衣食寒暖,便会匆匆返回。
一天早上,雪花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两人的结婚证,仔细的端详着,贴在上面的合影照。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照片不好看,也没多想,就揭下来把自己那一半撕掉了。
正好让刚进屋的光辉看到,他生气的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不愿意和我结婚,不愿意就说出来,何必拿照片撒气呢?不愿意,领那结婚证干什么?干脆把结婚证也撕了算啦!"他说着,不容雪花解释,就抢过她手里的结婚证一撕两半,扔到桌子上,然后气愤的跑了出去。
雪花惊呆啦!不知所措,她知道他误会啦!想喊住他解释清楚,可他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一直到天黑了,光辉才从外面回来。雪花抽泣着向他解释了半天,光辉才转怒为喜,说:“我怕你不爱我,我怕我会失去你。你是不是有点自卑呀?照片只是照片,那怎么就能证明你不好看呢?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美丽,最善良,最可爱的人。我看着咱俩的合影照,心里就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你把它撕了,我很伤心,也很心疼你,你知道吗?”
“可我没有别的意思,没想太多,更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你不该把结婚证也撕了呀!你把结婚证撕了,就像把我的心也撕碎了一样!那是咱们结婚的证明,你把它撕了,拿什么证明咱们是合法的夫妻关系呢?”
“哦,是我太冲动了,不该误会你,等有时间了,咱们再去补办一下吧!"
一九九零年,农历二月的一天早上,雪花跟光辉,公爹,三口人正在堂屋桌上吃着饭,光辉望着雪花说:"现在已经农历二月份了,过完年家里没什么事,地里也没什么农活,我想跟着大哥的建筑队出外打工,你在家好好的,就照顾一下爹吃饭就好。”
父亲说:“我现在身体还硬朗呢!你该去去吧!不用操心家里。”
“今天就走吗?”雪花问道。
“嗯,昨天大哥通知我啦!”
“好,那我去给你收拾行李。”雪花说着,忙收拾好锅碗,便到东屋去了。
光辉嘱咐他爹几句话,便也进了东屋。
雪花打好铺盖卷,又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牙刷牙膏等生活用品,一同装在一个手提袋里,依恋的问:"你们要去哪里做工?”
“去省城,我干一段时间会回来看你,地里的活你也不用操心,麦熟的时候工地就停工啦!大家都要回来收麦种稻呢!"他说完,深情地望了望她,便提着行李走了。
一个人的日子,总是过得十分慢。雪花在寂寞和思念中又过了一月多。农历刚进四月的一个晚上,她刚睡下,就听到敲门声,“雪花,我回来了,开门。”她一听是光辉的声音,忙开了门,欣喜的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啦?”
“工地上有人开车回来,正好顺路,我就搭上了车,回来看看。以后天气转暖,该换薄袖衫了,毛衣和几件厚衣服就不穿啦!”他边说边进了屋,把装满厚衣服的手提袋往沙发上一扔,返手拴上门,便拉着她的手走进里屋,坐在床沿上。
“这次回来还去吗?”她问
“去,离麦熟还早呢!还能再干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和爹在家都好吗?”
“好啊!你走后没几天,咱爹在家也闲不住,就经人介绍,去本村面粉厂里,干起看厂门的工作啦!”
“唉!都六十多岁的人啦!还出去干啥呢?他一个人在那不孤单吗?”
“不知道,要不你这次在走之前,把咱结婚时买的收录机给爹送去,让他听着会热闹一些。”
“那你听啥呢?”
“我现在也用不着,你和爹都不在家,这么大个院落,我一个人在家住着害怕,你一走我也不想在家住,经常住娘家的。隔个七八天来家看看,然后就又回娘家住了。我前天刚回来,收拾收拾家里,准备明天再去我妈那的,刚好你现在回来啦!”她说。
“哦,那也好,那我也放心了……”两人又细语缠绵了一阵,便睡下了。
五月上旬的一天早上,住在娘家的雪花忽觉身体不适,且恶心干呕,食欲不振。连着几天都一样。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啦?可又不敢跟母亲说,怕她妈妈担心。于是,就谎称家里有活要干,便回家了。
回家后,她决定骑车到王庄乡医院去检查一下身体,可对那个医院又不熟悉,便去找家住王庄乡的大姑姐新华,向她说明情况。大姑姐却笑着说:“不会是害喜了吧!要不,等吃过午饭,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经过检查,果然已有一月多的身孕啦!因为是初次怀孕,没有经验,所以雪花不知道是妊娠反应,还以为自己是生病啦!
这下她放了心,大姑姐高兴的说:“我兄弟打工还没回来吧?等他啥时候回来了,就赶快把这个喜讯告诉他,让他也高兴高兴。你以后也要注意身体,加强营养,不要太劳累,不要干重体力活,没啥事也不要经常骑自行车外出,那样对胎儿不好,路上也不安全。听说爹在厂里看大门,你一个人在家害怕的话,就叫前院咱大哥家的女儿芳芳,夜晚去跟你做个伴。”
雪花一一答应着,告辞回家。为了消除寂寞和害怕,她便把侄女芳芳,叫过来和她夜夜相伴。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雪花在堂屋的灶台边正做着饭,忽然见公爹回来啦!他一进门就告诉她,大队喇叭通知,让各家各户搜集一些烂砖头瓦块,或者土,废炉渣等,用平车拉到村里就近的,坑洼不平的街道上垫路面。
雪花说:“我知道了!"
公爹说:"我现在是上夜班,白天在厂里没事,就回来想帮助你干点活。"
雪花闻听,心里热乎乎的,十分感激。公爹人挺好的,知道他儿子不在家,自己又是刚过门,对这里的环境什么的,都不熟悉,就处处想着来帮衬她。
现在她已是有身孕的人,知道自己要处处小心。她还听老人们说,孕期前三个月,更要特别注意,稍有不慎,很容易流产。因此,走路都很小心,不敢迈大步,不敢提重物,甚至不敢骑自行车去娘家。
铺垫路面的原料很容易找到,院子里随便一搜集,就能装个三两车。吃过早饭,雪花洗了碗筷,公爹也安装好了平板车。两人开始在院子里忙活起来。
前两车都是公爹在前面驾辕拉车,雪花在后面推,到了第三车她怕累着公爹,便和他替换了一下,让他在后面推,自己在前面驾辕,大步小步的走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
拉完第四车,雪花看看天色已近上午,这时也有点累了,隐隐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便说:“爹,天已上午了,该做午饭啦!你也歇息一下,下午再干吧!这是义务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响应一下就行了。”说着便回堂屋做饭去了。
也不知怎么了!雪花感觉腹部越来越难受,还伴有疼痛感。她想,可能是在路上颠的吧!等做好饭就去休息一会儿,估计会好些。
等她坚持做好饭后,已经痛的不行,忽觉有一股液体流出,内裤里面湿湿的。她赶紧走进东屋卧室,想察看一下。
哎呀!是血,她大吃一惊,想着不会是要流产吧?她惊恐的想出去叫人,但已痛的迈不动步,便赶紧顺势躺在了床上。
这时,公爹在院子里叫她吃饭,雪花忍着疼痛,无奈又无力的说不舒服,不想吃,让他先吃吧!公爹不知道她怎么了,有点担心,便赶忙出去叫来了雪花的二堂姐和她几个嫂子,来照看她。
当大家都关切的问明情况后,也都惊慌不已,赶忙派人去附近村里,叫来了一位女医生。医生察看了一下,做了处理,又用过药后,便安慰雪花说:“没事的,你不要担心,已经用了保胎药,以后注意不要干重活,不要让身子剧烈颠簸。”
雪花答应着,心里想起光辉。要是他在家里,该有多好,他怎么也不会舍得,让自己来受这份累的。
医生又写了药方,开了几副药,嘱咐她按时服下,说那都是保胎和保养的药。公爹忙付了钱,送医生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