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接生
小张,你相信吗?我曾经给鬼接过生!
2012年夏天,我毕业了。我大学学的临床医学,但因为是专科毕业。虽然在一家著名大学的附属医院实习,但还是不能留下。刚毕业,去大医院面试碰壁了,就在家待了几个月,天天被家里人唠叨,逼不得已,就去了镇上的卫生院。镇上卫生院对人员学历并没有太高的要求。
因为刚毕业实践经验不足,又没有考取证书,只能被安排到药房抓药。卫生院人员不多,药房加上一个新来的我总共三个人,另有四个护士,其中一个是五十多岁的阿姨,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另外两个都是新来的年轻小护士,平时主要都是那个大姐带着俩新来的护士给输液的人扎针,给住院病人做一些护理工作。我们药房接触的最多的院内人士也就是护士了,对于我这种二十多年还没有谈过恋爱的单身狗来说,最喜欢的就是给护士发药了,因为可以给俩小护士妹妹有更多的交流。
五十多岁的护士阿姨,是卫生院元老级别的人了。平时很少接触,据说她是护士长,但平日也很少做护士该做的事。只感觉人们都很尊敬她,就连院长对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年轻人们都叫他闫老师。
我们的镇子比较偏远,是属于两个省份的交界处。平时去县里还要过河。整个镇子只有这一家大型医院(但大家平日叫卫生院叫习惯了)。因为镇子地处偏僻,去县城医院不方便。所以镇卫生院的病号量也不少。
待久了对医院的整体情况也就更加了解,基本上儿科,妇科,内科等一些急慢性疾病医院都能治疗。但医院用于大型手术的医疗设备不齐全,所以手术类的都做不了,特别是剖腹产这类。但医院也还是设有妇产科,专门有一个房间,提供给要顺产的孕妇。可我觉得待产室就是一个摆设,现代交通这么发达,不管顺产还是剖腹都很快到大医院里,谁还在镇医院生孩子。
不知不觉来医院三个多月,因为学临床医学,对于药品熟悉的也快,自从我能独自值班,科室老王就开始给我排班了,我们三个人轮番值夜班。说起来值夜班,大多时候都在睡觉,很少有半夜来个急诊什么的。每天夜晚全医院只有三个人值班,一个药房人员,一个值班医生和一个护士,护士和医生一般都在二楼的住院部,二楼有二十个床位,但一般住院的人却寥寥无几。
对了,还忘说了,院门口还有一个看门大爷。
值夜班轻松极了,医院六点下班,在药房坐到九点,玩会儿手机,就可以睡觉了,这样的生活一直挺安逸。可那天晚上,一阵急切的急诊门铃,把我从梦中惊醒,我抬头看钟,凌晨一点半,这时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一个男人大吼着,医生啊,我媳妇儿快生了……楼上值班医生和护士也被吵醒了。
这时我醒来披上衣服就出药房,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抱着一个女人,裙子已经湿了一大片,这时护士赵姐和值班医生金医生过来了,急忙帮忙送到了待产室,医生看着也着急,急救倒还行,但对于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还是护士赵姐沉稳一些,观察具体情况后,只见她立马掏出手机打电话。
让我惊讶的是,不一会儿,闫老师过来了。她来之后场面就交给了闫老师和赵姐。中间一直听着那位产妇撕心裂肺的喊叫,两个小时后最终母子平安。
生完孩子后凌晨三点多,经过这么一折腾,没几个人还有睡意,我站在一旁等待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闫老师给产妇的丈夫交待了需要准备的东西,又给赵姐嘱咐了一声,就坐在大厅休息,五十多岁的年纪这么折腾身体也吃不消。我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闫老师说了一声谢谢。她平时话不多,我主动问,闫老师要不你去药房休息室休息会儿。闫老师说不用了,胎盘还没出,还要再观察一会儿。此时正值初秋,天气渐凉,又睡不着,就跟闫老师聊起天。
原来闫老师以前也不是学医的,只是早年跟着稳婆学了一些接生的知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刚改革开放那会儿,经济条件不好,很多农村里孕妇接生,条件都没现在好。有的胆大的自己在家就生了,有的身子骨弱的就请接生婆,那时候闫老师接生技术好,在十里八乡比较出名,一直到改革开放,国家为了保障人民医疗健康,要求各个地区必须配备相关专业人才。但因为镇子偏僻招不来专业妇产人员,就请了当时接生技术比较高的的闫老师。但后来因为经济条件和交通条件变好,来医院的接生的人也渐渐变少了。后来医院改编制,闫老师就从妇产退了下来,当个闲职的护士长。
聊着聊着,突然闫老师跟我说了一句:小张,你相信世界上有鬼神吗?我从小听的鬼故事倒是不少,但那也只是听说,从未经历过。所以我一直是个无神论者。但我还是不敢贸然回答。
可闫老师仿佛没听见我说的,自顾自的又说起来。我给鬼也接生过。我惊讶道,鬼也会生孩子吗?
故事得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说起,那时候闫老师刚来卫生院,一天晚上也是凌晨,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敲医院的门,当时闫老师在医院值晚班,来人找到闫老师说,我家内人要生了,麻烦能不能去帮忙接个生?闫老师也是个热心肠的人,之前没进医院十里八乡也没少三更半夜给人接生。
二话没说就坐上了那人的车后座,到了之后,忙活一通,终于生了,可当她仔细一看,生下的孩子竟然没有下巴,不过接生婆见过的畸形的小孩多了去了,也就见怪不怪了。不过他还是好心的给孩子父母提醒了一句,说你家孩子没有下巴。这男人听了,说是啊,我们一家人都没下巴。闫老师当时一惊,仔细看了看这对夫妻,发现俩人果然都没下巴。
当时她也没多想,男人给她递了个红包,说了很多感谢地话后,突然神色匆匆的说,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回去吧,本来闫老师还想在说些什么。但男人已经出去在自行车上等着了,她刚坐上自行车,男人就加速蹬起来了,路上走的也特别快,因为一直走的山路,路上蹲的厉害,她提醒男人说,骑慢点儿小小心摔了,男人自顾不暇,嘴里嘟囔着,鸡叫了,我得赶快回去了。
送到之后一句话没说,男人就急匆匆的回了,回到家后,闫老师也困了,没多想就把红包放在一旁,睡着了。这一觉睡到大中午。起身后看到桌上的红包,拆开一看,里面怎么都是纸钱,闫老师心中甚怒,心想没钱不给也可以啊,给些纸钱真是太不吉利了。
转身找自己的工具箱,突然想起自己接生的工具箱昨天走的匆忙给忘了。于是她凭着记忆的找到了昨天晚上接生的地方,可到达的时候,一看那里竟然没有一栋房子,仔细看了看周遭,只有几个坟堆。正疑惑自己是不是记错路时。她看到一个坟堆的祭台上赫然放着自己的工具箱。她内心瞬间恐慌。好在当时是个正午,艳阳高照。她压下内心的恐惧,取了自己的工具箱,全力奔跑。
回到医院的她惊魂未定,但绝口未向别人提起此事。直到今晚同样的时刻,遇见我。
听完闫老师的故事,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急忙想起今晚来的这对夫妻。闫老师仿佛知道我内心所想,说道放心,今晚的是正常人,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鬼让我们撞见。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发现这个世界有鬼,而鬼也不是最可怕的。鬼,也讲道义,也有真诚。也有怜悯。而世界上最可怕的反而是人,是人心。
不知不觉,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跟闫老师聊了挺久,我们之间也熟悉了不少。对她的故事我仍旧半信半疑。可谁能想到自从认识了闫老师我的人生开始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