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二个……”
男人拭去刀刃上血渍，恢复了凌冽冰寒。他瞥了一眼一旁晕厥的女子和襁褓里瞪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婴儿，踏着一如来时同样沉稳的步伐，在门外小厮颤抖的求饶中，消失不见。
"果然，你还是杀了他。”
面对几案边的灰衣人，男人默然，饮下手中茶茗，杯盏在粗粝的掌心握紧。
“还有七个。”
“你倒是不怕寻仇？”灰衣人抚掌。
“我这不正在寻仇么……我既能寻仇，别人为何不可。”
【二】
男人站在院落里，视线所及之处是一个沙弥小童。
“小师父，那老和尚呢？”
小童停下手中那不比自己个子矮多少的大扫帚，四顾回望，才道：“哪里有大师父？”
“那不知师父年岁……”
小童将枯叶压在扫帚下，一屁股做了下去，合十施礼：“小僧二六，与师父不过差三十载。一生本是须臾，更何况无量劫来累千万世。三十载又算得了什么？”
【三】
男人躺在寺庙院落的竹椅上闭目小憩，听着佛咒氤氲。秋叶沓至，鹰过雁落，暗眸微醒。他随心地拍着老旧泛黄的青竹椅把手，呢喃着。
“它到底有什么好处？”
大和尚略松了手中的扫帚，淡笑。
“没有好处。”
男子一怔，继而不语。梵音未歇，每个音节沉稳而灵动，透过微风，夹着蝉鸣。
“哦？没有好处？”
细微的表情落入和尚眼底，扫帚却没有停下。散乱的落叶不知世人辛劳，幽幽地又开始翩然翻飞。
【四】
男子跟前，和尚压下一边的桔草落叶，伸手指向草石边粗壮的老榆树。
“它或许会让你更能看清这个世界。”
蝉儿嘶鸣着，正在褪皮。
男子挑眉：“哦？那是苦。”
“还有呢？”
“没了。”男子漠然。
“你是过多深知彼物，忽略了身畔，还是血色让你麻木而摒弃了自心？”大和尚的言情忽地决然。
秋风不语，万物肃杀。
【五】
“第六个。”
男子的刀愈加凌利，只是多了是那些粗糙冥纸。
也不！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面色阴沉的少年。
“你若以为，如此，我便不会要你的命？”
男子不语，少年一剑刺来，却被轻易化解，回过神来，只见那化解之人早已飘然远去。
【六】
刀刃并进，叶自悠。舞烈西风，蝉为妙。
“何故？”
“行方便之门。”
“能方便我杀人么？”
“方便。”和尚忽而颔首微笑。
【七】
“第九个。”
男子呼吸有些起伏。他放慢吐纳，刺入那柔软胸口的血刃慢慢拔出，转头看向一旁冷漠看着的少年。
他唇边的血映在少年的眼眸里，夺目光彩。
少年问：“这些纸是作甚？杀了不仅管埋，还管地下过得好不好，真是荒诞至极。”
少年的眼眸里又多了一处亮色，那是抵在他脖颈初自己的长剑。那里黝黑的肌肤上一点殷红，分外好看。
“我只是想证明，无论是人还是刀，所有爱恨痴缠，到头来都是一团灰，一阵风。”他嬉虐道，“你可以在我成灰之前杀了我。”
少年明眸忽亮。
“杀你何用，不成名利，难消亡故。后会无期……”
笔终，想起鲁迅的一句话——挥手不复顾，妙在无人情。
【无戒21天日更挑战营 第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