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楼阁》第2章 相爱相许的夜晚

歌者,要么诉情,要么言志。陆健雄会唱歌,得于父亲陆广荣,自小由他教习读书识字,学习之余,就教他唱歌,以培养他开阔的胸襟。家里俨然堆了几厚本歌词本,是毛笔写的,用上乘的宣纸写好了,裹上牛皮纸,用白线装订好。每一句他都唱过。

一路上,陆健雄唱了许多书写志向的歌给付雪兰听,“走出了学校,这些就只能唱成心语,而不是踌躇满志了。”

“那是你爹走了,要是你如常,你一定能读出名堂的。”付雪兰莫名其妙的信任他。

“不过我对他没有任何怨言,也能面对如今的生活。”陆健雄自小崇拜父亲。

陆广荣,人如其名,出任过安南书记,经历过土地改革,为了维护瓦窑的土地,带头和其他村的人力争到底,才使得大家都权益不受侵害,等到给老百姓分土地时,他负责丈量入册,公正又精确,深得人们赞颂。

天有不测风云,突然就下去了雨,可他们离她家还有几公里路程。早预料今天到不了,想着赶赶夜路就好了,结果迎来大雨。三月的天,玉米地里收了玉米的玉米杆成堆扎在地里立着,陆健雄一把拉着付雪兰就往玉米地里跑,然后打洞进去。堆玉米杆时,地下的玉米桩已被踩得差不多,没用多少劲,就把地下踩得特别平。再从周围小心抽玉米叶铺到地下,就能充当床铺休息,这雨是急雨,下得大,浸得快,碰到玉米杆就顺着外围往下流,所以里面干得很。

“外面下着雨,我……我就不出去了。”陆健雄涨红了脸说。

“那可不是,出去得淋病。”付雪兰望着他,噗嗤一笑。

陆健雄被这笑笑得更不好意思,“那不能,身体好着呢!”

刚开始那会儿还好,虽然里面窄,两个人挨着躺着,不一会儿手碰着手久了,陆健雄内心燃气一股欲火。干脆直接拉起付雪兰一只手,放在胸前,准备安睡。付雪兰也使力握着他的手,是只厚实的手掌,非常有力。

一个21岁的男人,意志力总不会太坚决,又翻身吻了吻女人的额头。女人一脸安详。接着两个人更是用力握紧对方的手。而男人的感情似乎也从这相接着的手传递给女人,付雪兰能想到最可怕的那一幕,就在这时,男人直接对着女人的嘴吻下去,然后勾住她的脖颈,春宵一夜值千金就在两个人感情的自然倾泻下顺其自然的发生了。

付雪兰始终没有反抗,这晚,外面吓了一整夜的雨,陆陆续续的,下了会儿,停了,又下。可苞谷草堆里却异常温暖,除了汗水和行男女之事的正常流液,没有湿处。

清早,付雪兰醒来,看着裸身的自己,又看着旁边裸身的陆健雄,两具裸体说明着一切,她十九年以来的困惑一扫而空,她因此得到拯救。她轻轻的拿起被褪下扔到一旁的衣服,穿好,扒开虽然严实但外面的光亮仍能射进去的“洞口”。出来,一缕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特别温馨。

陆健雄感到身边失去了什么,一种空落落的感觉突然侵袭而来,把他惊了,他慌乱的穿好衣服, 跑出来,看到阳光下露出微微笑容的付雪兰,一颗心才得到平息。

“幸好你没走,我……我……我对不起你,昨晚,我……”陆健雄支支吾吾道歉。

付雪兰异常平静,“那你接下来决定怎么做?”

陆健雄没有一丝犹豫,坚决的说:“我要娶你,你嫁给我吧,让我有对你负责的机会。”

“难得你还知道‘责任’,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说着,付雪兰扔了手中把玩的一根狗尾巴草到他身上。

“莫非你看不上我?”陆健雄的英俊是村里公认的,尽管不是白面书生。

“我没有。”付雪兰红着脸说,“没有的事,是……是……”

“是什么你倒是说呀,急死人了。”

“哎呀!我已经订婚了,今年七月间就要出嫁了。”付雪兰一吐而快的说。

陆健雄却认为这不是最重要的,他的家庭情况才是最令他担心的,“要是你现在没有订婚,你一定愿意跟我走?”

“嗯,我愿意。”

“不管我家什么条件?穷也不怕?”

付雪兰七岁起开始挖麻芋果、马蹄菜、草药卖钱,更是力所能及的和大人驼煤去卖,只认为穷可以挣,现在最要命的是,她已不是完璧之身,再去完婚算什么。她不怕穷,不怕苦,勤劳友善,却摊上这等子事。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陆健雄的表白给了她稳健的拥抱。

“你听我说,虽然我们认识一个月都没有,但我很喜欢你,否则我不会那样对你。事已至此,你不能再当着没事人一样回去,要是被你即将嫁的人知道了……我怕人家会刁难你。”

付雪兰认为他说得在理,“你愿不愿意等我几天?”

得到陆健雄的肯定回答后,付雪兰独自往家里走,她要回去退婚。

她走后,陆健雄一个人待在待播种的土地里,异常孤独,立在地里的杂草异常荒凉,可杂草毫不孤寂,底下又是冒出的杂草,嫩嫩的,绿绿的,刚下过一场雨,估计这是要卯足劲长成大杂草的势头,真是一根要比一根强。自己就好像杵着的枯杂草,无能为力。每个男子不知道想了多少次的美好夜晚,竟然轮到他,这么草草了事,而这还不算,最令陆健雄惊奇的是,付雪兰似乎万分感谢他身不由己的占有,正应了村里人带媳妇的风气,反正他家的条件恶劣,也不能风风光光三媒六聘娶媳妇。

他焦急万分的等着。

付家在上窑,付老头是独子,膝下也只是独子,门户不大,但对于儿女的婚事也不是草草作事,凡是乖的,听讲的,都正正经经许配出去了。付家一共七个子女,唯一的儿子排在第五,付雪兰是最小的一个孩子。

付雪兰壮了壮胆,蹑手蹑脚的走进屋里,活生生一个犯错了的小孩。摸进自己的房间,不知所措,才捂住杯子痛哭起来。人为什么总是在犯错之后才有所觉悟,要是一开始就知道是这般结果,那么人一定不会选择犯错。哭得厉害,声音不大,但换气的声音非常悲泣,于是把母亲引过来了。

“青天白日的,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哭得这样伤心?”殷慧无不关心的说。

付雪兰仍把头埋在被子里,“你管我,我不要你管,我死了也不要你管。”她的声音极大。

一字一句刺痛着殷慧的心,她六十六岁了,丈夫走了十几年,一直都是她一个人打理这个家,换得的结果却痛心疾首。大女儿遇人不淑,生病时无人照顾,也不被送往医院救治,死于疾病,流下两个儿子和父亲成天作对。三女儿脾气刚硬,一言不合就和丈夫闹掰,虽然对儿女的教育都负经济责任,但两人长期处于分居状态。她一把年龄,竟遭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厄,又目睹孩子像自己一样孤寂无依,而悲苦有偏生咬定了她还不放,还有新的悲苦来到。

“我不管你,谁管你啊,你死去的爹来管?”殷慧扯着嗓门说,“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跟我说,也好尽快解决,事在人为。”

“妈……”付雪兰终于掀开被子坐到了床上,“我……我不能嫁给徐开明了。”

殷慧不知云里雾里,怎么好好的婚事就说不行了,“这婚都定下了,怎么说不嫁就不嫁,这没理。”

付雪兰擦干脸上的眼泪,坚强的说:“就是愿意嫁,这回人家不一定要呢。况且,我丢不起这个人,我……我回来是想去退婚。”

付雪兰说完,又钻进了被窝,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看这仗势,是自由恋爱惹的祸,殷慧默然离开,且就让她独自缓缓。

屋子里,窗户开得小,阳沟又深,照进屋里的太阳光不多,乌漆麻黑的。母亲走后,付雪兰也停止了哭泣,哭不是办法,当下和母亲商量解除婚姻才是,这样她才能和陆健雄远走高飞,人家还等着她呢。

说干就干,付雪兰理了理头发,扯了扯衣角,从房间走出来,看见她母亲在屋檐下接着阳光拣黄豆。

“妈。”付雪兰壮着胆子叫,“丑事我已经做了,嫁人是不能的了,也不敢劳烦你老人家,婚我自己去退,只是他家送来的彩礼……”

“你人还在家,我们没动那些东西,都搁在堂屋墙角的桌上的,至于钱,我们更不敢动,在我屋里,我就给你找去。”殷慧始终很慈祥。

看到那些聘礼,手中捏着彩礼钱,付雪兰仿佛是看着上个世纪发生的事。腼腆的徐开明由家屋里的叔伯们陪同来她家看媳妇,都说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回是来帮她家干活,挖洋芋,他身材魁梧,一提就是一麻袋提上马背上,深得付家父母认可。到了第三回,就是下聘礼、给彩礼钱,见了还是那样腼腆,竟然没有一丝改变。

单从她和陆健雄在街上一见如故,虽说恋情来得匆忙,还来不及了解人家的家庭,但付雪兰更倾心于陆健雄。

在清点东西的当儿,付华涛干活回来喝口水,新耕的这块地离家不远。他一大早就去犁地,已经犁完了一块,这是第二块,拿去的水没有了,回来喝,随便再带去,这块打算今天犁完。

“妈,幺妹这是干嘛?”付华涛紧张的问。

“你妹啊,她不愿意嫁徐开明,这些准备给人家退回去呢。”殷慧平静的说。

长兄如父,付华涛认为他有过问的资格,“好好的,干嘛要退?那徐开明,不错的一个人,可以嫁。”

听到丈夫少有的严词厉色,宋家娴赶忙过来帮幺妹打圆场,“她既然不喜欢人家,我们就不要强求,强扭的瓜不甜。”

付华涛一听,就想起了远嫁的五妹,气不打一处来,“婚姻大事当儿戏啊,说嫁就嫁,说不嫁就不嫁,这门亲事不全是我们替你做主的吧?”

“华涛——”宋家娴说。

听到这话,付雪兰仿佛听到来自阴间都记不清模样的父亲的话语,“是我不好行了吧,你妹我如今已是残花败柳,还怎么嫁人?”

付华涛是过来人,深知婚姻的苦楚,女人还是要找一个知心人,于是无言以对,掏出烟斗蹲在墙角抽烟,不再干涉。

家里出了这档子事,想必付华涛要留在家里守护幺妹处理退婚事宜,宋家娴就去地里拿农具了。她身材生得胖,众姊妹们都亲切的称她为“胖姐”。

付雪兰知道感情之事是两个人的事,既然家里人的态度都摆平了,剩下的只有她勇敢去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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