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盛世烈火亨油的繁华,更爱古朴村落的黛瓦白墙。
许是年岁渐长,越来越怀念故乡的原风景。儿时,远方是我们无法抵达的从前,现在,故乡却是我们回不去的曾经。
我的家乡在栖凤渡古镇的某个偏僻的村庄,两条京广铁路从村庄的后面贯穿南北。小河仿佛一条玉带镶嵌在村庄的前面,它浩浩荡荡地途径两座宏伟壮观的京广铁桥。小桥下的流水音色依旧,绿皮火车的鸣笛醉了多少个季节的轮回,柔嫩的水草在清澈的河底摇曳生姿,鱼在水底自在地游戈。
家乡的河哺育着这里的村民,偶有小木船停在河中间,那是白胡须的老者在河里网鱼。他一根一根收着他撒下的丝网,再把丝网上的鱼捞进桶里。
郴州家喻户晓的传统美食栖凤渡鱼粉,最早就是用了栖河里的野生鱼,打捞上岸,鱼汤的鲜,再加上自己用米粉做的干切粉,配上豆油、辣椒油、茶油,色香味俱全。
传说中三国名士庞统,他投宿栖河古渡小镇,因心事重重,食欲不振,一夜辗转难眠。第二天起床已是响午时分,顿觉饥肠肚饿,而店家早已卖完了吃食。恰巧一名渔翁打鱼回来经过此店,店家买了一条河涟鱼,用家里过节备用的干切粉做成一碗鱼粉。
庞统吃后胃口大开、大声赞道:“此乡野之味,亦可登大雅之堂! ”
河水灌溉了两岸的田野和菜地。春天,万物复苏,河畔的柳枝长出了新绿的嫩叶,长长的枝条拂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日在山上,山在水底,像倾倒了一筐金屑,浮动于水中。
绿洼洼的菜地,金黄的油菜花,“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河对岸的田野成片的紫云英,一朵朵小花,开在绿油油的草丛中,灿若云霞。春天正值播种的季节,无论菜地,田野随处可见勤劳的村民们在干活。
草木葳蕤又一夏,绿叶成荫,风吹过,绿叶在阳光下起伏跌宕,蝉鸣聒耳,稻谷成熟了,金黄的田野,风吹稻浪,金黄的波浪此起彼伏,仿若金黄的海洋。我喜欢走在纵横交错的阡陌之上,看路边的野花开得洋洋洒洒。
收割的时候,打谷机在田野间响彻了一片,仿佛一首交响曲。农忙季节,家家户户都出动,大家面朝黄土背朝天,抄着镰刀,弓着腰割禾,累得筋疲力尽,腰酸背痛。傍晚,劳动一天的人们都喜欢到河边游泳。清凉的河水洗起一天的疲劳。河岸还有人看游泳的。欢笑声,嬉戏声打成一片。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牧童手撵枝条,赶着黄牛走在河边的小路上。
村庄的前面有一栋古老的四合院,飞檐翘角,黛瓦白墙,四合院门口分别有两个石蹲,儿时的我时常一个人坐在石墩上看来来往往的行人,或静静地发呆。厚重的木门沉载着岁月风霜的洗礼,仿佛在讲述它的沧海,雕花的窗户,明月照过几度春秋,四合院的正中间有露天的天井,侧边有青石板铺成的悠悠小巷,每当那“叮当、叮当”的声音从小巷深处传来,清澈的旋律仿佛一串悦耳的音符,我总是忍不住张望,想看看是哪位妙龄女子从小巷经过。可我竟一次也未曾见过是哪位神秘的女子。
我想穿一条碎花的长裙,穿一双高跟鞋,化一个精致的妆容,不为取悦谁,只为悠闲地走在那长巷里,感受高跟鞋亲吻青石板的声音,感受微风拂面的惬意,聆听那古老的故事。
秋天,正式收获的季节,白露节气,便可以上山去摘茶籽了,茶树上挂满了青绿的茶果,沉甸甸地压弯了树枝,每户人家都有一块山,有一块茶籽园,将茶果摘回家,晒干把里面的籽取出来,就可以去炸茶油了,每当炸上几十斤茶油大家就会用茶油炸油巴子,现在想来真奢侈,茶油那么贵。圆圆的金黄的油巴子酥脆可口,至今家乡的油巴子仍叫我们念念不忘。
当大地一夜之间都换上雪白新装的时候,孩子们在雪地里尽情地打雪仗,堆雪人,此时的河面已结冰,河水似乎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村民们都在家烧柴火酿酒,四合院里可热闹了,无论白天还是晚上,熊熊篝火燃烧着,大家围在一起烤火,一边闲话桑麻,一边吃着烤红薯。冬日的柴火温暖如春,左右隔壁的乡邻分享着自家的美食。
住在铁路边,“呜、呜、呜……”火车的鸣笛声,声声入耳,也许还会惊醒睡梦中的人们。但我们也习惯了这声音。依旧喜欢静静地站在路旁看那火车绝尘而去的背影,留下一路烟尘及怅然若失的心情。
每个人心中都住着自己的故乡,那是我们回不去的曾经,也是魂牵梦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