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县小吃其实是中国版的肯德基。二者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比如沙县小吃分布很广。其实与肯德基最神似的是沙县小吃的标准也是统一的,如果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搞不懂这地方饭店的价钱,去找一家沙县小吃肯定没错。沙县小吃的菜单、价格乃至味道都基本一样,对于初到陌生地方的人来说有一种坚实的安全感。说句人们不爱听的话,沙县小吃其实是口袋里没什么钱的人应付一下。有谁以去吃沙县小吃为豪?西方也没有见人以吃肯德基为豪。我觉得以后在文学、影视表现一个人经济窘迫、社会地位偏低、孤独可以把主人公去吃沙县小吃放进去。
沙县小吃名为“沙县”其实很多都是挂狗头卖羊肉,并不是沙县本地人开的。这点倒是可以接受,也没人说法国菜就一定要法国人来做才是法国菜。令人无法接受的是这些开沙县小吃的人既没有去沙县本地去学厨艺,也没有专心学做沙县小吃。这些人根本仅仅是为了养家糊口,见沙县小吃成本低,名声大,就挂上沙县小吃的牌子。所谓的沙县小吃只是有沙县小吃的样子,吃到嘴里你就会在心里说:这么难吃也敢来开饭馆?又想到菜单的价格,就会为店家找借口说:毕竟这么便宜,不能要求太高。在下一次去别的地方的沙县小吃吃又会冒起:这么难吃也敢来开饭馆?最后大家去吃沙县小吃会互相安慰:这是沙县小吃嘛,将就一下,下一次去吃……我们可以发现这些餐馆不但小,卫生差,菜难吃,总而言之弥漫着不认真、将就、混口饭吃的空气分子。
一进沙县小吃的饭馆,就感觉进入洞穴,黑白电影,色彩都黯淡下来。想在里面感受日常生活的气息,那之存在文艺青年的文章里。
虽说沙县小吃不好吃,但那是绝大多数的。在我初中吃过的一次沙县小吃,实实在在地证明了沙县小吃也是可以很美味的。
那天中午,放学后和同学一起到校外吃饭。一路上他们很兴奋,在学校大门正对门,只隔着一条公路,开了一家沙县小吃,就在今天。这是一间小小的独立房子,只有二三十平方。今天刚开业,屋子里的桌子都满座了,这一桌人的后背正靠着另一桌人的后背,还有人站着,来回找位置或点菜。引起我的注意是旁边一架大风扇,这架立式大风扇实在是太大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风扇。全都是黑色的金属,不管是机身还是保护罩或是扭曲的大叶片,有一种力量的、干净利落、坚实的美感。我对这个大家伙看了又瞧,既对它有好奇心也有点害怕。大风扇的风力也是分量十足,在盛夏,在这么拥挤的小房间里,简直太享受了,不想离去。
我们点的是扁食和拌面。扁食饱满有分量,外皮白而有光泽,內馅多从白皮看到透露出微红色,五六个圆乎乎的扁食浮在泛有油光的汤上,旁边是少许星星点点的青葱,一副简洁的画。扁食咬下去,汁水在空中飞舞。最令人神往的是口感极佳,脆而有韧性,不是其他沙县小吃那种一口下去像是在嚼软乎乎的面粉。之后吃的沙县小吃的扁食都是外层面皮大张包着中心一丁点可怜的馅,汤不热,夹起扁食有时候皮还会掉下几块。看起来,窘迫又寒酸。
拌面最重要的是花生酱。这家的花生酱浓郁,真材实料,不掺水。呈上来时还冒气,显然是现场制作的。以后所吃的拌面,花生酱不但浓度不够,酱与水是分开的,没有融合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并不香气扑鼻。
在炎热的小屋子里大家吃得满头大汗,喧闹声不断,笑声此起彼伏。碗犹如被狗舔过,干干净净。意犹未尽,忍痛又点一份。吃完,又想点,思来想去,没再点。出来时,遇见也来吃的老师们。学生中不怕生的与老师们寒暄,我在旁边看。外面天气好得不像话,真的是夏天。啊,夏天。
可能是我们这群学生太穷了,这家店没多久就关了。之后变成了收废品的仓库。再之后,就见铁门紧锁。有几次,骑自行车经过,还会想起那时热闹的场景。
后来在三明求学几年,却没去过一次沙县。也许是怕吃到比初中时还好吃的沙县小吃,人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