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村南有条小河,村民们管她叫南河。南河是我儿时最好的“玩伴儿”。二十多年来,我走过了许多地方,见过了许多河,却总也忘不了这条伴我成长的小河。
对于小时候缺少玩具的村里的孩子们来说,在南河玩耍的日子,是充满欢乐的。堆泥巴,捞蝌蚪,挖蚯蚓,找河蚌,捡贝壳,做游戏……无一不令人欣喜。唯一遗憾的是,平日里南河由于水浅,是不能游泳的,只有夏季暴雨过后,才能让人在里面瞎扑腾几下。不过大人们肯定是不许孩子们在雨后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们却偷偷地去。虽然暴雨过后的河水夹杂着泥土、甚至是岸边冲下来的羊粪蛋儿,浑浊不堪,孩子们却自得其乐。
要说南河最让我感觉亲切的却是河边的一颗树。一颗树干斜斜地插在岸边,树冠在河面上的树。我儿时许多甜美的记忆都留在了那颗树上。树枝错落有致,在树冠中相互交织出了一个可容两三人的空间,拿几块破木板,拔几捆杂草,在里面垫一垫,竟能舒服地躺下。那时,母亲常在河边的地里劳作,我和伙伴儿在河边玩耍,玩累了就钻到树上,或躺着迷糊一会儿,或趴着盯着下面水中摇曳的水草、嬉戏的蝌蚪,或侧着耳朵听着野地里不知什么小动物的咿咿呀呀……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打在身上,暖暖的,不一会儿我就甜甜地睡了过去。母亲是知道我喜欢在这颗树里睡觉的,当她干完农活儿,就来唤我回家。
南河留给我儿时的记忆,平实、平静却又温暖、温馨。不过爸爸对于南河的记忆和我是截然不同的。听爸爸说他小的时候河水还是齐胸深的,不仅能畅泳,而且河里还有从壁村水库冲下来的过斤重的鱼。不过奇怪的是那个年代村里的人们虽然很穷,粮食不足,吃不上什么好吃的,却没有人去河里抓鱼回去做了吃,原因是不会做,也不会吃……我听了不禁目瞪口呆。后来村里来了个南方人,经常捉了鱼回去,或清蒸、或红烧,村里人才渐渐吃起来。不过到了我小的时候,河里的水已经不多了,有鱼也仅仅是厘米级别的。留给我的记忆仅仅是上述的点点滴滴,不过我已觉得很满足了。
其实南河留给了我的记忆也不仅仅只有欢乐,最刻骨铭心的事反而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儿。那是雨后在河里游泳发生的一件事。暴雨过后,对于小胳膊小腿、瘦瘦弱弱的孩子们来说,河水未免过于湍急。那时我刚学会狗刨,正沾沾自喜,不想一时不慎,水流一冲,失去控制,被冲着向下游漂去。翻滚中,我隐约听见伙伴们大叫着“快去救他,快去救他……”,不想大伙光是在喊,愣是没一人来救我。幸亏离我们玩耍的地方不远处有一片芦苇,我被冲到芦苇上,抓住芦苇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岸上。从此之后,留下个“后遗症”,好多年不敢再下水……现在回想起来,实在后怕,如果不是那片芦苇,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小学三年级末,全家搬去了市里,十几年间每年就过年回一趟老家走走亲戚,我再也没到儿时最好的“玩伴儿”南河边去过。去年夏天回老家一趟,突然想去南河看看,朋友却告诫我最好别去看,看了会后悔的。我不相信,没想到好不容易循着已记不清的小路,穿过成片的玉米地,走到河边,却看到了几近断流的已经不能说是河,甚至不能说是溪的南河。原先的河床上长着无尽的杂草,萧索而荒凉,只有在河床中间能找到一条细细的水渠。无奈、叹息、失落、惋惜、疑惑、怀念,各种情绪充斥着我的脑海……
亲爱的南河,我现在长大了,你却变老了,当我老了的时候,你……
是什么伤害了你,故乡的、亲爱的南河……
我又该如何拯救你,故乡的、亲爱的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