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离年就不远了。
在腊月在老家在过去,忙碌了一年的乡亲们早就开始忙年,要扫尘、祭灶、做豆腐、杀年猪、炒米胖(糅米胖糖)、打年糕、裹小麦馃(大馄饨)、写春联(剪窗花)、贴门神、挂灯笼,直到除夕夜。一切显得井井有条。
梅江年糕,兰溪土特产,用大柴大锅大蒸桶蒸熟米粉,因而最后的结果,犹如大户人家吃麦鳅时女主人擀出的面团,直径有时比大人一只手还要长,先于缸盖、六仙桌、八仙桌上摆放,等脊梁骨由软生硬了之后,小辈们争先恐后背上楼,又要在谷柜、米柜上搁置好几天。为什么要放到二楼,估计冬日农家一楼湿气相对比较重,且要把缸盖、大桌位置腾出来,做些年关祭祀方面的大事。年糕发霉自然不想不敢也不愿,但过几天,年糕干燥后表面生起了一片片“雪花”,却极有可能。此时,也就到了切年糕即白花花身子儿分段切离的好光景。
我是家中老小,最喜欢切这个又硬又厚、内外实诚的年糕。先是四方修边,呈一个巨形的正方形再说。因为我们那里有年前给亲戚朋友送年糕的习俗,因而赠送的年糕必须切得有模有样。对此,二哥通常会拿一块形状如长方形、切米花糖、比镇尺长两倍也宽两倍的模尺来比对。这样做,就会让切年糕成为标准的体力活,自然没什么乐趣可言。因为手拿单刀用力猛切全身发硬的年糕,常会出现脑门儿发汗的情景,还因为一时图方便脱了身上的厚棉衣,又会得伤风与感冒。而我决不会这样做,喜欢拿一大团正方形年糕竖起来切,这样就会省力许多。当然,如果你用力不稳或把控不好,就会把年糕切成关公手中偃月刀的模样。因此,常常遭到家中两个哥哥的嗤笑,并说“就你切的年糕这个样子,浸在水缸里会占更多的位置”。而早早掉了牙、拿着黄烟筒的老父亲看了看我的作品后,就会走到一边,憋着嘴说:不要紧,不要紧,能吃就行,能吃就行。但即使这样,我还是乐此不疲。
言归正传。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又称“小年”,主要有祭灶和扫尘两项活动,有的地方则把小年安排在明天,腊月二十四。在兰城、西乡,过小年要吃带小小头的米粉汤团,而且丈母娘已早早通知妻子,说早点过去帮个忙,我想帮忙是假,吃却是真的,看来这个小年的风俗还真不俗。
东汉崔寔《四民月令》:“腊月日更新,谓之小岁(小年),进酒尊长,修贺君师。”每到这一天,人们要添买糖瓜,以祭灶神,祈神保佑来年家家平安、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正如《敬灶全书》里所写道:受一家烟火,保一家康泰;查一家善恶,奏一家功过。
梅江老家,凡有大柴灶,灶间必设有“灶王爷”神位,相传他是玉皇大帝派到民间的“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负责管理各家的灶火,到了腊月二十三这日便要升天,向天上的玉皇大帝禀报人间各家善恶功过。玉皇大帝则根据灶王爷的汇报情况,再将这一家在新的一年中应该得到的吉凶祸福的命运交于灶王爷之手。
记得南宋诗人范成大曾写过一首广为流传的《祭灶词》:占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小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圆。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婢子斗争君莫闻,猫犬触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杓长杓短勿复云,乞求利市归来兮。全诗形象地描写了古人祭灶祈求合家平安的景象,十分有仪式感。而在我们老家祭灶前安排的供品没有那么多,也就是通常过冬夜在家祭拜太公太婆的那几样,有的家庭甚至就是两支燃烧的红烛、三小杯刚做的米酒和三支清香、几个纸锭,不知灶王爷喝了米酒后,会不会大醉一场,忘了向玉皇大帝汇报善恶之事。
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扫年就是年终大扫除,俗称“扫尘”。据《吕氏春秋》记载,我国在尧舜时代就有春节扫尘的风俗。按民间的说法因“尘”与“陈”谐音,新春扫尘有“除旧迎新”的含义,其用意是要把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
陈水河写于2020年1月17日早上